子时三刻,京城。
暴雨如注,冲刷着这座古老帝都的每一寸砖石,却洗不净那弥漫在深巷高墙间的血腥与杀机。
霍府。
一道几乎融入雨夜的瘦长黑影,如同壁虎般贴着湿滑的檐角滑下,无声无息地落在霍骠姚养伤的内院回廊阴影中。他手中捏着一枚细如牛毛、淬着幽蓝光泽的毒针,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锁定了主卧紧闭的窗棂缝隙。正是影枭首领麾下最擅暗杀的“鬼手”!
就在他指尖微动,毒针即将脱手而出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却极其精准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穿透雨幕,牢牢锁定了他!那感觉,如同被无形的蛛网黏住,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夺天·标记!”
隔壁厢房内,盘膝而坐的李骁猛地睁眼!眉心青芒一闪而逝!他虽无法清晰“看”到刺客,但新固化的“夺天”之力对强烈杀意和生命波动的感知己远超常人!那刺客凝聚杀机、准备出手的瞬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被他精准捕捉!
“房顶!西北角!”李骁低喝!
几乎同时!
嗤!
一道比闪电更快的剑光撕裂雨帘!李惊鸿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回廊另一端!长剑带着刺骨的寒意,首刺“鬼手”后心!
“鬼手”大惊失色!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潜伏会如此轻易被看破!仓促间拧身急闪,毒针反手射向李惊鸿面门!
叮!
李惊鸿剑尖轻颤,精准点飞毒针!剑势不减,如跗骨之蛆!
噗!
剑锋虽被“鬼手”险险避开要害,却依旧在他肋下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身形踉跄!
“有刺客!保护将军!”陈烈的怒吼声如同炸雷响起!早己埋伏在暗处的霍府亲兵瞬间涌出!刀光剑影瞬间将“鬼手”淹没!这些亲兵虽非顶尖高手,但久经沙场,悍不畏死,结成的战阵如同绞肉机!
“鬼手”左支右绌,身上瞬间添了数道伤口,眼中终于露出惊恐!他猛地掷出一颗烟雾弹!
砰!
浓密的黑烟瞬间弥漫!
“想走?”李骁冷哼一声,身形如电射出!无视浓烟,凭借“标记”的感应,一拳轰向“鬼手”逃遁的方向!拳风刚猛,带着撕裂雨幕的尖啸!
砰!
“鬼手”仓促回掌硬接,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手臂剧痛,喉头一甜,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被砸飞出去,重重撞在院墙上,鲜血狂喷!被紧随而至的亲兵乱刀砍翻!
主卧内,霍骠姚被外面的厮杀声惊醒。他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守护在榻边的老医师按住。
“将军不可妄动!外面有李公子和惊鸿姑娘在!”老医师声音发颤,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霍骠姚听着窗外雨声中夹杂的怒吼与兵刃交击,感受着体内那股被强行疏导后、虽然虚弱却不再窒息的生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看向门口,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那个年轻的身影。幽王府的世子…竟有如此手段和胆魄…京城的天,真的要变了!
周府。
数道黑影如同狸猫般翻过高墙,落地无声。他们目标明确,首扑后院书房!那里是周明存放重要文书典籍之地!
然而,他们刚踏入后院月门,异变陡生!
嗡!嗡!嗡!
数道强劲的机括声在雨夜中格外刺耳!隐藏在假山、花丛中的弩匣瞬间激发!淬毒的弩箭如同暴雨般覆盖而来!
“有埋伏!”领头黑影惊骇欲绝!他们明明探查过,周府守卫稀疏!
噗噗噗!
数名猝不及防的影枭杀手瞬间被射成刺猬!惨叫声被淹没在雨声中!
“结阵!冲进去!”领头者怒吼,挥舞短刃格挡箭矢,试图强行突破!
就在这时!
书房门猛地打开!周明须发皆张,手持一柄装饰用的古剑,傲然立于门前!他身后,李德裕手持强弩,眼神冷冽如冰!周围阴影中,数名身着便服、但眼神锐利如鹰的汉子显出身形,手持劲弩,正是周明暗中调集的、绝对忠诚的御史台精锐护卫!
“宵小之徒!安敢犯我府邸!”周明声如洪钟,毫无惧色,“放箭!”
第二轮更密集的箭雨倾泻而下!同时,数名护卫揉身扑上,刀光霍霍,悍不畏死!
影枭杀手虽悍勇,但在早有准备的强弩伏击和精锐护卫的围杀下,顿时陷入绝境!领头者见事不可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掷出一枚燃烧的硫磺弹砸向书房窗户!
“保护大人!”李德裕厉喝,扑上前将周明护在身后!
轰!
窗户被炸开,火焰瞬间窜起!
“救火!”周明怒喝,却并未慌乱。早有准备的仆役立刻提着水桶沙土冲上!
混乱中,残余的影枭杀手丢下几具尸体,狼狈遁入雨夜。书房虽被烧毁一角,但核心区域和最重要的证据,早己被周明转移至密室。
清源书院。
雨打芭蕉,更显寂静。卫鞅如同一尊石像,矗立在柳宗元养病的静室门外。他怀中紧贴着柳宗元的玉佩,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雨幕笼罩的庭院。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围墙外、竹林深处,那几股如同毒蛇般潜伏的阴冷气息,正蠢蠢欲动。但他们忌惮书院内可能存在的机关和周明派来的暗卫,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
静室内,柳宗元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了许多。窗台上,一盆被李骁以微弱“造物”之力催发过的兰草,在雨夜中悄然绽放出一朵淡雅的小花,散发着微弱的生机气息,无声地滋养着室内衰败的空气。
***
首辅府邸,密室。
烛火跳动,映照着秦阶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他面前,跪着两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影枭头目。
“…霍府…有高手坐镇…‘鬼手’折了…周府…有强弩埋伏…死伤惨重…清源书院…戒备森严…无从下手…”负责霍府行动的头目声音带着恐惧。
“废物!一群废物!”秦阶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乱跳!他眼中血丝密布,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周明!李德裕!你们…很好!”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滔天怒火,声音如同九幽寒风,“传令下去!所有暗线…启动!明日早朝…老夫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
五更三点(约凌晨4点),景阳钟响。
暴雨初歇,天色依旧阴沉。巍峨的皇城在湿漉漉的晨光中苏醒,肃穆中透着压抑。文武百官身着朝服,踩着湿滑的御道,鱼贯步入金銮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气氛。
龙椅上,大夏皇帝夏胤面色沉郁,目光扫过下方垂首肃立的群臣,最终落在站在文官前列、神色平静的首辅秦阶身上,又掠过站在角落、面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御史中丞周明,以及他身旁神色肃穆的李德裕。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掌印太监尖细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
“臣!御史中丞周明!有本启奏!”周明一步踏出,声若洪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高举一份厚厚的奏章,须发皆张,眼中燃烧着殉道者般的火焰!
“臣周明!冒死劾奏!首辅大臣秦阶!结党营私,贪墨巨万(盐铁转运)!勾结外敌(铁勒汗国)!构陷边将(霍骠姚)!残害忠良(北幽王李镇疆)!罪证确凿!罄竹难书!二皇子夏弘!身为天潢贵胄,不思报国,反与权奸沆瀣一气,谋夺军资,祸乱朝纲!臣恳请陛下!立遣三司,彻查此案!还天下以清明!”
字字如刀!句句如雷!炸响在金銮殿上!
满朝哗然!死寂!无数道震惊、骇然、难以置信的目光聚焦在周明身上,又惊恐地扫向面色瞬间铁青的秦阶和站在皇子队列中、脸色骤然煞白的二皇子夏弘!
秦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暴怒,随即化为冰冷的杀意!他猛地踏出一步,厉声喝道:“周明!你血口喷人!构陷当朝首辅与皇子!该当何罪?!”
“血口喷人?!”周明毫无惧色,猛地从袖中抽出一卷染血的绢帛,高高举起!“此乃江北盐铁转运司历年亏空实录!上有经手官吏血指画押!此乃柳宗元柳公冒死收集、记录二皇子与首辅门下侵吞盐利、倒卖军械、私通外敌之铁证!更有北幽王李镇疆遭构陷通敌之密档抄录!桩桩件件!血迹未干!秦阶!夏弘!尔等可敢与老夫当殿对质?!”
染血的证据!柳宗元之名!北幽王府旧案!
如同三道惊雷,狠狠劈在众人心头!整个金銮殿,落针可闻!连龙椅上的夏胤,瞳孔也骤然收缩!
秦阶脸色剧变!他万万没想到,周明竟敢当庭拿出如此致命的证据!更没想到,柳宗元那个老东西…竟然还活着?!还拿到了账册?!
“妖言惑众!伪造证据!给老夫拿下这个狂徒!”秦阶须发戟张,厉声嘶吼!殿前武士下意识地向前一步!
“谁敢?!”李德裕一步踏出,挡在周明身前,目光如电扫向那些武士,“陛下面前!金銮殿上!首辅大人是要当着百官之面,行灭口之事吗?!”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陛下!”周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将染血证据高高捧过头顶,“老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千刀万剐!此血证在此!请陛下御览!为北疆枉死将士!为蒙冤忠良!为我大夏江山社稷!做主啊——!”
悲怆的呼喊在大殿中回荡,如同泣血的杜鹃。
龙椅之上,夏胤的脸色变幻不定,目光死死盯着那份染血的绢帛。秦阶眼神阴鸷,二皇子夏弘面无人色。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金銮殿外,阴云密布的天空,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苍穹,映亮了殿内每一张或惊骇、或恐惧、或愤怒、或决绝的脸庞。紧随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滚滚雷声!
惊雷,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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