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穹顶的水晶灯折射着西月的天光，将磨石地面映得发亮。渡边柏瑞站在人群边缘，淡蓝色制服的领口蹭着下颌——祈愿在路上刚给他重新系的领带，此刻正被他无意识地着，那触感让他想起千年前用蛛丝编织的绳结。周遭人声嗡嗡，像极了原世界春日里雀妖群聚的山谷，只是这里的“妖言”换成了各地口音的日语，夹杂着帆布背包拉链滑动的轻响与皮鞋摩擦地面的微响。
“小狐狸，看三点钟方向。”祈愿的光团在他衬衣口袋轻轻震动，“戴金丝眼镜的那位，是校医小林老师，据说在德国学过创伤急救，上次你考核时她就在靶场待命。”渡边顺着“视线”望去，见那女校医正低头整理急救箱，白大褂袖口沾着片樱花粉。再往前数两排，远山教官正与几位中年教官低声交谈，指关节叩在记录板上的动作，和考核那天如出一辙。
“还有那边——穿深灰夹克的，是刑事部的荻原教官，就是被你蒙眼射击气到的那位。”祈愿的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渡边刚要收回目光，却瞥见人群缝隙里闪过的几抹身影：左侧角落，黑发半长的萩原研二正勾着黑卷发少年的脖子，后者靛蓝色眼睛里满是不耐，正是松田阵平；再往立柱后看，小麦色皮肤的金发青年正与另一位蓝眼黑发的同伴说着什么，阳光透过彩绘玻璃落在他灰紫色的眸子里，漾起细碎的光——那是降谷零，此刻他脸上还没有未来卧底的沉郁，笑容明亮得像窗外的樱花。而站在他身侧的诸伏景光，正低头整理着领带，指尖动作细致，黑色制服衬得他蓝色眼睛愈发清澈。不远处，黑色寸头的伊达航正帮新生扶正歪斜的帽檐，袖口警徽在光线下闪了闪。
这些面孔在诤给的照片里见过无数次，此刻却活生生地呼吸着，带着属于年轻警员的血气与张扬。渡边的指尖微微收紧，掌心的光团传来温热的脉动——那是千万份“想让他们活着”的愿力在共鸣。
“咳咳！”
鬼冢教官的咳嗽声透过麦克风传来，像重锤敲在青铜钟上。前一秒还如蜂群般喧闹的大厅瞬间沉寂，数百道目光齐刷刷投向讲台。教官今天换了常服，肩章上的银星在灯光下泛着冷芒，他扫过台下，目光在渡边站的位置顿了半秒，才沉声开口：“欢迎各位加入警视厅警察学校。从今天起，你们身上的制服不是装饰，是责任。废话不多说，纪律、体能、射击……所有考核标准，三天内会发至各宿舍。现在，由新生代表降谷零发言。”
掌声稀落响起时，降谷零己迈步走上讲台。他站得笔首，背脊像标枪，金发在顶灯下发亮。渡边听见身旁有女生小声议论“考核笔试第一”“格斗仅次于渡边”，而松田阵平则靠在立柱上，指尖转着笔，靛蓝色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尊敬的各位教官、亲爱的同学们……”降谷零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小时候，我因发色不同遭受嘲笑，可即便身处黑暗，我也未曾放弃，因为我坚信自己与众不同……”
渡边垂眸看着自己的领带结。他知道降谷零没说出口的部分——那些在孤儿院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夜晚，那些将“正义”刻进骨髓的执念。当台上的青年说到“为弱小撑起保护伞”时，他眼角余光瞥见诸伏景光轻轻点了点头，而伊达航则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让我们携手共进，在警校这片沃土上，挥洒汗水，追逐梦想！”降谷零结束演讲时，大厅里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鬼冢教官示意他下台，却在这时忽然看向渡边：“渡边柏瑞，你……”
“报告教官，”渡边几乎是立刻打断，声音不大却清晰，“我初来乍到，还需多向同学们学习。”他能感觉到祈愿在口袋里急得首蹦，光团蹭着他的心脏位置，像是在说“干得好小狐狸”。
鬼冢教官盯着他看了几秒，那双总是透着严厉的眼睛里，竟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也好。散会后，各宿舍长到我办公室领物品。其他人，回宿舍整理，晚六点前到操场集合。”
人群开始散去，脚步声与议论声重新填满大厅。渡边刚转身，就听见身后有人吹了声口哨。回头看时，萩原研二正推着松田阵平走过来，前者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喂，渡边吧？考核那天就注意到你了，跑起步来跟飞似的。”
松田阵平没说话，只是用靛蓝色的眼睛上下打量他，嘴角勾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渡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樱花香，像某种危险又的气息。
“我是萩原研二，他是松田阵平。”黑发青年自来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你住206？跟我们楼层啊，以后就是邻居了。”
渡边看着眼前这两张鲜活的面孔，想起诤给的照片里他们穿着警服的样子，想起那些本该在爆炸中凋零的生命。他微微颔首，桃花眼弯起时，隐形眼镜后的金色瞳孔轻轻晃动：“请多指教。”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樱花正簌簌飘进，落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发梢上。伊达航在不远处招呼着未来同伴，声音洪亮。渡边柏瑞站在人流中，掌心的光团温暖而坚定。这个春天，他不仅要学会穿淡蓝色的制服，系黑色的领带，还要在这方世界里，为这些年轻的生命，筑起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而他不知道的是，松田阵平在擦肩而过时，低声对萩原研二说了句：“喂，他刚才那个笑……真的很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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