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齿轮坟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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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齿轮坟冢

 

混沌星芒拖着黯淡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尾焰,一头扎进了那片由巨大机械残骸构成的阴影坟场。

没有惊天动地的撞击,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挤压的闷响。林默(或者说,林默与秦月那痛苦融合的意识)感觉自己像一颗被巨锤砸进铁砧的滚烫钉子,意识在剧烈的震荡中几乎彻底散架。剧痛——源自秩序之核肉瘤的贯穿伤、源自体内狂暴冲突的污染能量、源自强行引爆混沌星芒的反噬——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他/她存在的核心疯狂搅动。

“呃……”

融合意识发出一声濒死的呻吟。星芒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在粘稠的黑暗中艰难地明灭。它嵌在了一堆扭曲、断裂、覆盖着厚重暗红色锈迹的巨大齿轮之间。这些齿轮大得惊人,最小的也堪比磨盘,断裂的齿尖狰狞地指向虚空,上面凝固着不知名的黑色油污,散发着浓烈的铁锈和死寂油脂混合的腥气。

这里,是真正的金属坟墓。倒塌的巨型机械臂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横七竖八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金属穹顶碎片。断裂的能量管道垂落下来,像枯萎的藤蔓。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踩上去如同沙砾的金属碎屑和暗红锈粉。

暂时安全了?

不!

死寂只是表象。

“滴答……”

极其微弱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林默的意识猛地一抽。声音来自嵌着星芒的齿轮深处?不,来自更远的地方,来自这片废墟的西面八方。

“滴答……滴答……滴答……”

声音由弱变强,由稀疏变得密集。不是水声,而是某种冰冷的、精密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指针走动声!

林默挣扎着,将感知艰难地“投射”出去。星芒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他/她“看”到了。

就在不远处,一座半埋在金属垃圾堆里的、约莫半人高的黄铜座钟,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暗红锈迹和蛛网般的黑色菌丝。但它的钟面玻璃奇迹般地完好无损,玻璃下,一根锈迹斑斑的秒针,正一下,一下,极其艰难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那刺耳的“滴答”声,并在布满灰尘的玻璃上留下新的震动痕迹。

“滴答!”

声音来自另一个方向。一座更大的、钟摆早己断裂垂落的落地钟,它的分针猛地跳动了一格,发出更响亮的摩擦噪音。

“滴答!滴答!滴答!”

声音如同瘟疫般蔓延!如同黑暗中沉睡的亡灵被同时惊醒!

一座座被岁月和锈迹侵蚀、被油污覆盖、甚至被巨大齿轮碾压变形的座钟、挂钟、怀表……在这片死寂的机械坟场各处,**诡异地、此起彼伏地运转起来**!指针跳动的声音汇聚成一片冰冷、嘈杂、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浪潮!

两百座?或许更多!它们步调不一,快慢不同,有的艰难地一下一下挪动,有的则疯狂地颤抖着指针原地打转。无数细小的秒针、分针、时针,在布满污垢的玻璃下、在敞开的锈蚀表壳里,闪烁着微弱而冰冷的铜光,如同……**无数只从坟墓中睁开的、冷漠窥视的瞳孔**!

“轰——!!!”

殿堂深处,秩序之核肉瘤那饱含极致痛苦与毁灭怒火的无声尖啸再次传来,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堆积如山的机械残骸上。整个废墟坟场都在震颤,金属碎屑簌簌落下。那些刚刚开始“滴答”作响的钟表,指针瞬间乱颤,发出刺耳的哀鸣!

紧接着,是沉重、整齐、带着金属摩擦声的……**脚步声**!

咚!咚!咚!

如同重锤敲打着金属地面,由远及近,从尖啸传来的方向,快速逼近!

追来了!那些苏醒的古老机械僧侣!它们被肉瘤的狂怒驱使,如同最忠实的猎犬,锁定了星芒坠落的方向!

恐惧,冰冷的、足以冻结意识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默/秦月。身后是彻底暴怒、散发着宇宙级恶意的污染源头,眼前是无数只从坟墓中“复活”的、滴答作响的“眼睛”,而致命的追兵,正踏着死亡的鼓点步步紧逼!

体内的能量乱流在恐惧的刺激下更加狂暴。那股被秩序之核强行灌注的精纯污染本源,像剧毒的岩浆在星芒核心翻涌、燃烧,与秦月守护意志驱动的白金秩序碎片疯狂冲突、撕扯!每一次冲突都带来撕裂灵魂的剧痛,星芒的光芒随之剧烈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动……起来……” 秦月守护的意志在剧痛和恐惧中传递出微弱的波动,如同溺水者的最后挣扎。“不能……停下……”

林默的决绝和愤怒被彻底点燃。被当作容器喂养的屈辱,濒临死亡的绝境,反而激发出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跑!

融合意识爆发出最后的力气,驱动着濒临崩溃的混沌星芒,试图从齿轮的夹缝中挣脱出来。

就在这时——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周围一座座座钟的指针跳动声,骤然加速!频率在疯狂提升!声音不再是杂乱的噪音,而是开始向着某种……**诡异的同步**靠拢!

嗡——!!!

一种低沉到几乎无法听见、却让灵魂都随之共振的**声波**,猛地在这片机械坟场中形成!这声波源自两百多座疯狂跳动的钟表指针,它们彼此影响、叠加、放大!

“呃啊!”

林默/秦月融合的意识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星芒的光芒瞬间黯淡到几乎看不见!这不是物理攻击,而是针对精神核心的共振冲击!混乱的思绪被强行搅成一锅沸腾的粥,剧痛被放大了十倍!

更可怕的是,这无处不在的共振声波,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粘滞力,如同无形的泥沼,瞬间包裹住了试图移动的星芒!星芒的移动变得异常艰难、沉重,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挣扎!

“吱嘎——!”

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几乎贴着星芒所在的齿轮堆响起!一个巨大、狰狞的暗红色身影,撞开了挡路的断裂金属梁,出现在视野边缘!

是机械僧侣!它比之前看到的更加恐怖!覆盖全身的暗红锈迹如同活物般剧烈地沸腾、蠕动,散发出浓烈的亵渎气息。它那非人的、由扭曲金属构成的“头部”转向星芒的方向,两点深陷在锈迹中的暗红光芒,如同地狱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这微弱的光点!

它沉重的金属手臂抬起,锈蚀的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指向星芒所在的齿轮堆!一股冰冷、带着强烈吸扯力的能量波动瞬间笼罩而来!

完了!

林默的意识一片冰凉。前有诡异的声波泥沼禁锢,后有致命的机械猎手,体内的能量还在疯狂内耗……真正的绝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所有钟表的指针跳动达到了一个疯狂的巅峰!共振声波的强度也攀升至顶点!

突然!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有别于指针跳动的机械弹响声,从林默嵌入的那堆巨大齿轮深处传来!

紧接着,在星芒微弱光芒的映照下,就在林默意识“注视”的前方——

一块覆盖着厚重油污和锈迹的、巴掌大小的青铜齿轮残片,毫无征兆地……**自行弹动了一下**!它极其微小,混杂在巨大的齿轮残骸中毫不起眼,但此刻,它那被油污覆盖的齿尖,在共振声波的作用下,竟诡异地……**转动了半格**!

就是这半格的转动,仿佛触动了某个尘封亿万年的、早己被判定为彻底失效的……**连锁机关**!

“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细微却清晰的机械弹动声,如同多米诺骨牌被推倒的第一块,以那块小青铜齿轮为中心,沿着锈迹斑斑的金属表面,瞬间向着西周、向着上下、向着机械坟场的深处……**疯狂传递**开去!

如同沉睡的机械亡灵,被这诡异的钟表共振……**短暂地唤醒了一瞬**!

轰隆隆隆——!!!

林默/秦月藏身的那座巨大的齿轮山,猛地……**向内塌陷**了下去!无数吨重的锈蚀金属结构,在连锁机构的牵引下,以一种精妙得近乎诡异的方式错位、滑落!

一道狭窄、扭曲、散发着浓烈铁锈和尘埃气息的……**缝隙**,瞬间在崩塌的齿轮堆中出现,恰好将那颗微弱的混沌星芒……**吞没**了进去!

几乎就在星芒消失的同一刹那——

轰!!!

机械僧侣那带着恐怖吸扯力的暗红能量波,狠狠轰击在星芒刚才所在的位置!

锈蚀的齿轮和金属碎片被能量波搅动、撕裂、化为齑粉!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凹坑和弥漫的金属尘埃。

那只机械僧侣冲到坑边,暗红的光芒剧烈闪烁,扫描着崩塌的废墟。更多的沉重脚步声从后方逼近,更多的暗红光点在尘埃中亮起。

但它们失去了目标。

星芒消失了。被那座自行崩塌、重组、如同活物般“吞下”它的齿轮坟冢,彻底掩埋。

塌陷的缝隙深处,是绝对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金属挤压感。混沌星芒被卡在冰冷的、布满锈迹的齿轮之间,光芒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共振声波的冲击被厚重的金属隔绝了大半,但体内能量的冲突和贯穿灵魂的剧痛丝毫未减。

融合意识在极致的痛苦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中挣扎。秦月守护的意志传递出强烈的警告:“能量……冲突……必须……控制……否则……湮灭……”

林默的意志则在黑暗中疯狂运转:“钟……共振……机关……这里……是活的?陷阱?还是……唯一的生路?”

外面,机械僧侣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刮擦声并未远离。它们在废墟外徘徊、搜索,暗红的锈迹如同不祥的烙印,在缝隙入口处投下晃动的阴影。

滴答……滴答……

那诡异的指针跳动声,似乎隔着厚重的金属,依旧隐隐传来,如同这座庞大坟冢冰冷的心跳。

齿轮坟冢,是绝境亦是迷宫。林默与秦月的意识在共振钟声中飘摇,如同狂涛中的两粒微尘。那些滴答作响的铜质瞳孔,是深渊的注视还是时空的裂隙?当钢笔在下一章悄然发烫,暗红锈迹开始蔓延,这座活着的机械迷宫将吐出它的第一道谜题——某个锈死的齿轮,将在共振中逆向转动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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