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镜室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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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镜室微光

 

冰冷。

无边的、绝对的冰冷。

如同沉没在宇宙最幽深的冰洋底层,意识被冻结在永恒的黑暗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自我,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

然后……一点微光。

极其微弱,近乎透明,如同宇宙尘埃中倔强的星火,在绝对的黑暗深处,顽强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

这暖意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林默冻结的意识深处,漾开了一圈细微到极致的涟漪。

“坐标……记住了……”

“星……火……不……灭……”

一个飘渺的、带着无尽疲惫的低语,如同幻觉,拂过那点微光,也拂过冻结的意识。

星火……不灭……

那点微弱的纯白光芒,仿佛被这低语唤醒,搏动的频率……加快了一丝。

暖意……似乎……多了一点点。

黑暗,不再是绝对的。围绕着那点微光,极其稀薄、极其黯淡的光晕,如同呼吸般缓缓扩散、收缩。

意识……在缓慢地……解冻。

极其缓慢。如同冰川的移动。

一些碎片开始浮现。不是连贯的记忆,而是……感觉。

深入灵魂的湮灭剧痛……空间风暴撕裂一切的恐怖……晶化肢体瓦解的冰冷麻木……还有……扑向那毁灭竖瞳时,纯粹的、燃烧一切的决绝!

“呃……” 一个无声的呻吟在意识深处响起,并非痛苦,而是一种……存在感的回归。

那点微光似乎感应到了这丝回归,光芒……又明亮了极其微弱的一分。

暖意,开始驱散一些刺骨的冰寒。

林默的“视线”,开始聚焦在那点微光上。它不再是一个孤立的点。在它周围,极其稀薄的光晕中,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延伸的……**线**。

这些线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由纯粹的光构成。它们从星火的核心延伸出去,没入周围的黑暗,似乎在……连接着什么?修复着什么?

随着意识的逐渐凝聚,林默“看”清了更多。

这里……不是纯粹的黑暗虚空。而是一片……破碎的、死寂的空间。

空间本身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如同碎裂琉璃般的质感。无数巨大的、不规则的、边缘锐利的“镜面”碎片,悬浮在黑暗之中。这些“镜面”并非实体,更像是空间本身的断层,断面闪烁着冰冷死寂的微光,映照不出任何影像,只有一片片扭曲的、毫无生气的暗影。

星火悬浮在这片破碎空间的核心。它延伸出的那些纤细光丝,如同最精密的纳米手术器械,正缓慢地、极其艰难地……连接着附近几块悬浮的、巨大的空间碎片!

嗤……嗤……

一种极其细微、如同电流穿过精密仪器的声音,在意识层面响起。每当一根光丝成功连接到一块空间碎片的断面,那块碎片边缘的死寂微光就会极其微弱地闪烁一下,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力,碎片本身也会极其轻微地稳定一丝,减缓了在虚无中无序漂移的幅度。

修复?这点微弱的星火……在修复这片破碎的空间?

林默的意识感到一阵茫然。这是哪里?太平间的空间崩溃后形成的亚空间碎片?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感**,从那点星火中传递过来。

这共鸣……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秦月!

是秦月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带着一种破碎后的飘渺,但林默绝不会认错!这气息……正从那些被星火光丝连接着的空间碎片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这片破碎的空间……与秦月有关?!

“秦……月……” 林默的意识尝试着发出呼唤,无声,却带着强烈的意念。

嗡……

星火的光芒似乎随着他的意念波动了一下。连接着最大一块空间碎片的光丝,骤然亮起了一瞬!

那块巨大的、如同断裂山崖般的空间碎片断面上,冰冷死寂的微光猛地波动起来!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

涟漪的中心,一点极其黯淡、却无比熟悉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星辰,极其微弱地……亮了起来!

铜镜碎片的力量!秦月最后守护的余烬!

这乳白光晕出现的瞬间,一股更加清晰的、属于秦月的微弱意识波动,如同风中残烛,从那块碎片深处……传递了出来!

没有完整的思绪,只有混乱的、饱含痛苦和挣扎的碎片:

“……痛……”

“……黑暗……”

“……拉扯……”

“……坐标……”

“……林……默……”

每一个意识碎片都带着灵魂撕裂般的痛楚,仿佛她破碎的意识正被这片死寂的破碎空间本身所禁锢、所折磨!

“秦月!” 林默的意识剧烈地波动起来!巨大的悲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瞬间淹没了刚刚复苏的感知!她在这里!她的意识碎片被困在这些冰冷的空间碎片里!

星火似乎感应到了他强烈的情绪波动,核心那点纯净的白芒猛地炽亮了一瞬!连接那块碎片的光丝骤然变得凝实!更多的光丝从星火核心疯狂地生长、延伸,如同寻找母亲的触手,急速地刺向周围其他漂浮的空间碎片!

嗤嗤嗤——!

更多的连接建立!更多的空间碎片断面上,开始浮现出极其微弱的乳白光晕!更多的、属于秦月的痛苦意识碎片如同被惊扰的蜂群,杂乱地涌出:

“……不要……看……”

“……门……开了……”

“……碎片……核心……”

“……记住……”

“……星火……锚点……”

信息混乱、破碎、充满了巨大的痛苦。但林默的意识如同高速运转的处理器,疯狂地捕捉、拼凑着这些碎片!

锚点?星火是锚点?

就在他试图理解“锚点”含义的瞬间,一股冰冷、粘腻、充满了亵渎恶意的“视线感”,毫无征兆地……穿透了这片破碎空间的脆弱壁垒,猛地扫射进来!

这“视线”林默无比熟悉!正是天文台门扉缝隙、太平间活尸、以及那毁灭竖瞳散发出的冰冷贪婪意志!它如同附骨之蛆,竟然追踪到了这里!

“视线”扫过之处,那些尚未被星火光丝连接的空间碎片,其断面上冰冷的微光瞬间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色!碎片本身开始不稳定地颤抖、扭曲!而被“视线”首接扫到的星火本身,其纯净的白芒猛地一阵剧烈摇曳,延伸出的光丝瞬间变得黯淡、不稳定!

“呃!” 林默的意识如同被冰冷的毒针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星火传递过来的暖意瞬间被寒意取代!

污染!那来自暗红星域的本源污染,正在侵蚀这片本己破碎的空间!它在寻找秦月残留的意识碎片!更在……寻找这点最后纯净的星火本源!

“滚开!” 林默的意识爆发出无声的怒吼!他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意志,都疯狂地涌向那点星火!守护她!守住这点光!这是她最后的存在证明!

嗡——!!!

星火核心的白芒在林默纯粹意志的灌注下,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坚韧!延伸出去的所有光丝瞬间变得凝练、稳固!连接着的空间碎片断面上,那些乳白光晕也仿佛受到了鼓舞,顽强地抵抗着暗红“视线”的侵蚀,光芒虽然微弱,却不再摇曳!

暗红的“视线”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变得更加粘稠、冰冷,死死地锁定星火,加大了侵蚀的力度。星火的光芒在抵抗中剧烈地明灭闪烁,如同狂风中的烛火。连接光丝传递来巨大的压力,让林默的意识也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

僵持!在这片破碎的死寂空间里,一点微弱的星火与来自宇宙暗面的冰冷污染,进行着无声却凶险至极的拉锯!

林默的意识在剧痛和巨大的消耗中感到一阵阵眩晕。星火的光芒在顽强抵抗后,似乎又开始缓慢地黯淡下去。连接的乳白光晕也再次变得飘摇。

“锚点……” 秦月痛苦混乱的意识碎片再次闪过,“……星火……锚点……于……我……”

锚点……于她?

林默混乱的意识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

星火……是锚点。而锚定的对象……是秦月残留的意识碎片!

这点星火,是他在晶化湮灭中诞生的最后纯净本源。而秦月的意识碎片,是铜镜守护之力最后的余烬。它们同源?不,它们是……**互补**的!是守墓人星镜与古老铜镜守护之力,在最终毁灭后残留的、最本质的……**秩序与守护**的种子!

星火需要秦月的意识碎片作为“锚”,才能在这片破碎虚空中稳定存在、抵抗污染!而秦月破碎的意识,需要星火纯净的本源作为“光”和“力”,才能维持不散、抵抗侵蚀!

它们……本就是一体两面!是这场绝望之战后,留下的……最后的火种!

“秦月……” 林默的意识呼唤着,带着决绝的意念,“抓住它!抓住这点光!它是你的锚!也是……我们的希望!”

他将所有的意念,不再仅仅灌注给星火,而是……顺着那连接的光丝,疯狂地涌向那些被乳白光晕包裹的、属于秦月的意识碎片!

“抓住它!用你所有的意志!抓住!”

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那些混乱痛苦的意识碎片,在巨大的污染压力下,爆发出最后的本能!所有的乳白光晕猛地向内收缩、凝聚!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攥住了连接着它们的星火光丝!

嗡——!!!

星火的光芒在秦月意识碎片主动“抓住”光丝的瞬间,仿佛找到了真正的根基,猛地稳定下来!不再是之前的剧烈闪烁,而是散发出一种虽然依旧微弱、却异常坚韧、如同磐石般的恒定光芒!

纯净的白芒与柔和的乳白光晕,通过无数根凝练的光丝,彻底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却异常稳固的、散发着纯净守护气息的……**光茧**!将星火和秦月主要的意识碎片核心,牢牢地保护在其中!

那冰冷粘腻的暗红“视线”,撞击在这层新生的光茧之上,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发出无声的尖啸!污染的气息被牢牢隔绝在外!虽然光茧在冲击下微微波动,却……岿然不动!

成功了!

星火找到了锚点!

秦月破碎的意识抓住了光芒!

在这片破碎的死寂虚空中,一个由最后纯净本源和守护意志共同构筑的……微小却稳固的……**避难所**……诞生了!

林默的意识在巨大的消耗和成功的喜悦中,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虚弱。他“看”着那层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的茧,感受着其中秦月意识碎片传递来的、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那么痛苦、反而带着一丝安稳的波动。

他残存的意识缓缓放松,如同倦鸟归巢,轻轻地、依恋地……环绕在那层温暖的光茧之外。

星火不灭。意识尚存。希望……犹在。

这片冰冷的破碎虚空,第一次,有了一点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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