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仨……”黎簇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点被忽视的不满和强烈的好奇，眼神又闪过苏万柠“打什么哑谜呢？什么疼不疼的？老叶疼，吴老板疼，然后呢？你们现在怎么这么……有默契？” 他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刚才那诡异的气氛。
他话音刚落，吴邪、苏万柠、王盟三人的目光，如同六道探照灯，齐刷刷地、瞬间聚焦在了黎簇身上！那目光锐利、审视、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黎簇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具压迫感的注视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后背紧贴在冰冷的土墙上，声音都拔高了一个调：“干……干嘛？！看我干嘛？！我……我又不疼！我喝水喝得可舒服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急于撇清，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和莫名其妙。
“你不疼？”吴邪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的目光在黎簇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无数复杂的算计和警惕。
最终，他移开视线，看向那扇紧闭的木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这栋诡异土屋的每一个角落。他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砸进黎簇的耳膜：
“黎簇。” 吴邪的目光重新钉在黎簇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从现在开始，管好你的嘴，管好你的腿。别问东问西，别到处乱跑，更别碰这里任何你不该碰的东西。” 他的眼神扫过桌上那个空的水壶，“尤其是水。”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这地方，这店……问题大了。”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荒漠，也浸透了这座孤零零的土屋。
万籁俱寂，只有风掠过沙丘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远处骆驼棚里牲口挪动身躯的轻微响动，更添几分死寂和诡异。
黎簇躺在床上，身下粗糙的毡子硌得他难受。
吴邪那句“问题大了”的警告，还有他们三人那无声的、充满危险的默契交流，如同盘旋的秃鹫，在他脑海里反复冲撞。
还有这家店，一个女人带着一个明显成年的傻儿子，在这种鸟不拉屎、几百里不见人烟的境外荒漠深处开个店？这本身就透着浓浓的不合理！他越想越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口干舌燥的感觉越发强烈。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最终还是认命地坐了起来。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黎簇摸索着拉开了沉重的木门，溜到昏暗的走廊上，打算去堂屋的大水缸舀点水喝。
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他就愣住了。
堂屋通往水缸的角落，一个纤细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黎簇看清了那正是苏万柠。
她背对着他，微微低着头，手里端着一个空碗，似乎也是出来喝水的。
但她并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沉浸在无边的思绪里。昏暗中，她的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疏离。
黎簇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苏万柠像是受惊般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看清是黎簇，她眼中的警惕才稍稍褪去，但那份沉甸甸的心事依旧清晰地写在脸上，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你……怎么还没睡？”黎簇走近几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自己也说不清的关切。
苏万柠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在黎簇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望向窗外无边的黑暗，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不是也没睡？” 她的反问平淡无波，却让黎簇一时语塞。
“我……出来喝水。”黎簇有些尴尬地解释，指了指水缸的方向。
他顿了顿，看着苏万柠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清冷和陌生的侧脸，一股冲动涌了上来，脱口而出：“苏万柠……你…变得我快不认识了…感觉你……和刚认识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他努力组织着语言，“刚认识那会儿，觉得你特别稳，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你。后来进了沙漠……又觉得你也会害怕……会累。可现在……” 他想起晚餐后房间里那无声的默契，想起吴邪那充满警告的眼神，“……感觉你又不一样了。跟吴老板他们……好像一下子就……特别有默契？”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和探寻。
昏暗中，苏万柠的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没有回头，也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如同实质的潮水，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只有窗外呜咽的风声填补着空白。
几秒钟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黎簇以为她不会回答时，苏万柠缓缓地转过了身。
她终于抬起了眼帘，目光不再是闪躲或望向虚无的黑暗，而是首首地、清晰地迎上了黎簇充满困惑和探寻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如同沉静的深潭，映着窗外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一点天光，里面翻涌着黎簇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无奈，或许还有一丝深埋的歉意，但最终，都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所覆盖。
她没有回答黎簇的任何问题。没有解释她的“不一样”，没有说明她的“害怕”，更没有谈及那诡异的“默契”。
她只是看着黎簇，看了足足有三秒，仿佛要将此刻他脸上那份纯粹的、未被污染的困惑和关切刻进心底。
然后，她微微张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穿透了凝固的空气，轻轻地落在黎簇的心上：
“黎簇。”
“早点休息吧，我们还要一起出沙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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