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她唇角微扬。白日里在牙行初见时，就察觉这老者呼吸绵长，太阳穴微微隆起，至少是后天巅峰的修为。这样的高手，怎会沦落到卖身为奴？
巷口传来更夫的梆子声。苏瑶身形一闪，借着阴影掩去踪迹。她想起签卖身契时，自己暗中在苏伯体内种下的那道禁制——若是寻常武者，根本察觉不到灵力流转。可方才离开时，分明感知到那缕禁制被某种内力轻轻触动过。
"看来是故意让我发现的。"她轻笑着摇头。那老者怕是早看出自己身怀异术，才特意选了苏家。不过这样也好，一个懂分寸的先天高手坐镇，正好替她调教那几个小子。
远处黑市的灯火隐约可见。她整了整衣襟，大步走向黑市。既然双方心照不宣，那这出戏不妨继续演下去。等处理完药材的事，倒是要好好试探下这位"门房"的底细。
至于仇家...苏瑶眼中金芒一闪而逝。若真有不长眼的找上门，正好让那些人看看什么叫做仙凡之别。
残破的庙门前挂着两盏惨白的灯笼，夜风吹过，灯影摇晃，在地上投出鬼魅般的影子。苏瑶——如今该叫"苏三爷"了——抱着木盒大步踏入。
破庙院内人影绰绰，几十号人或蹲或坐，面前铺着脏兮兮的麻布，摆着各式奇物：泛着幽光的兽骨、浸在药水里的古怪眼珠、写满咒文的黄符……空气中弥漫着草药、血腥与霉味混合的诡异气息。
苏瑶寻了处空地，从"怀里"（实则是空间）摸出一块靛蓝粗布铺开，将两个木盒半开半掩地搁在上头。八百年老山参的参香悄然溢出，赤灵芝的朱红纹路在灯笼下泛着血丝般的光泽。
不过半盏茶功夫，三个戴斗篷的身影便围了过来。
"这位爷，"最前头的老者嗓音沙哑，枯手指向山参，"可否让老朽一观？"
苏瑶咧嘴一笑，露出刻意熏黄的牙："行家啊。"她将木盒推前寸许，却用指尖压着盒盖，"先说说，您出什么价？"
老者尚未答话，右侧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刘老鬼，你药堂去年坑了我一株五百年黄精，今日还想截胡？"说话的是个疤脸大汉，腰间别着把生锈的药铲。
"两位且慢。"第三人掀开斗篷，竟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袖口却绣着金线蟾蜍纹，"这灵芝……似乎沾过仙露？"
苏瑶瞳孔微缩——能认出灵气的，绝非普通药商！
苏瑶盘坐在靛蓝粗布上，冷眼旁观着三人争执。那少年腰间金线蟾蜍纹在灯笼下泛着诡异的光，他方才那句"沾过仙露"还在苏瑶耳畔回响。
"五百年份的赤灵芝，我济世堂出八百两！"疤脸大汉拍着药铲嚷嚷。
"呵，"老者阴恻恻地笑，"去年那株六百年灵芝，刘记药行可是..."
"都闭嘴。"苏瑶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般粗粝。她指尖在木盒上轻轻一叩，荡开的灵气震得三人同时后退半步，"要买就报价，不买——"她扫了眼庙门，"滚。"
破庙霎时一静。几只夜鸦扑棱棱飞过屋檐。
少年最先回神，郑重地整了整衣襟。苏瑶注意到他行礼时拇指内扣，竟是道门稽首的变式。
"是在下唐突了。"少年声音清越，与这腌臜黑市格格不入，"这株赤灵芝若放在...某些场合，值八千两。至于这老参..."他忽然改用一种古怪的腔调，"怕是八百年的灵物吧？"
苏瑶瞳孔微缩。这少年分明没有修为，却能准确判断灵植年份。她余光瞥见他袖口暗纹——那哪是什么蟾蜍，分明是只三足金乌！
"既知是灵物，"苏瑶慢慢掀开盒盖，人参须突然无风自动，"你觉得该值多少？"
老者倒吸凉气的声音格外刺耳。疤脸大汉的药铲"当啷"掉在地上。
少年却笑了。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牌，牌面云纹缭绕间隐约现出"玄丹"二字。
"两万两，加这个。"他将玉牌推向苏瑶，"凭此物可到任何一家带云纹标记的药行，换一瓶养元丹。"
苏瑶心头剧震。养元丹！这可是修真界最低阶的丹药，但对凡人来说确实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可以固本培元延年益寿...
"成交。"她一把扣住玉牌，却在触碰瞬间察觉到少年掌心有道封印。电光火石间，她以灵力探去，竟被反弹回来！
少年仿佛没察觉她的试探，笑吟吟地递上银票。交接时，苏瑶听见他极轻地说："青云巷第七户，后日卯时。"
待三人散去，苏瑶着玉牌上的云纹。这下有意思了——一个身怀道门封印，能拿得出修真丹药，却毫无修为的少年...
她望向黑市深处，那里有盏青灯忽明忽暗。看来这次来黑市，钓到的鱼比想象中还要大。
苏瑶将玉牌在指尖轻轻翻转，玄丹二字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这意外收获倒是出乎她的预料——原本只打算换些银钱，却不想钓出了条大鱼。
她唇角微扬，随手将玉牌收入袖中。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瞻前顾后，既然机缘己至，何须徒增烦忧？横竖后日赴约便知分晓。
夜风拂过巷弄，苏瑶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中。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她抬头望了望天边那轮将满的月亮，忽然想起空间里那株快要成熟的九叶灵芝——看来这次黑市之行，倒像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苏瑶收好摊位后，身形如鬼魅般融入夜色。她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数道气息尾随而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知死活的东西。"她暗自低语，故意放慢脚步转入一条幽深小巷。
借着月光，她随手拾起七颗石子，按照北斗方位依次掷出。石子落地的瞬间，巷中雾气骤起——这是最基础的"七星迷踪阵"，对付凡人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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