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里诡异的寂静,只有窗外呼啸的风雪声,像是一声声的嘲讽。
张湜妤呆呆地看着吴邪,那张在跳动光影下显得格外深邃的脸。
她真的有些震惊,她其实想过很多种和吴邪坦白后,他的反应。
痛哭流涕表示忏悔?
跪地求饶也不是不行。
唯独没有想过他会如此平静地、甚至有些自嘲地剖析她。
吴邪这番话,精准地切开了她伪装的盔甲,将她那颗一首游离在外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
张湜妤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狂跳的声音,盖过了风雪声,震得耳膜嗡嗡响。
她确实对这个世界的很多人和事,都抱着一种隔岸观火的疏离感,像一只停留在枝头的候鸟,短暂地栖息,却从未想过要扎根。
说实话,她一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以为自己伪装的热情和投入足以蒙蔽所有人,包括这个心思缜密、洞察力惊人的吴邪。
可吴邪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了她的心坎上。
“我……”张湜妤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个单音节。
空气突然变得有些稀薄,让她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要承认?
承认她确实只是个过客,承认她从未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承认她对他那些试探和撩拨,只是出于一种恶趣味的玩弄?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想说“你胡说!我明明超有感情的好不好!”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张湜妤突然泄了气,她猛地抬起手,在空中用力地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用一种带着哭腔又强行元气的声音对自己喊道:“湜妤酱!大、失、败——!”
喊完这句意义不明、还带着点日漫中二风的口号,她低下头,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像只被戳破了的气球。
吴邪:……
他显然也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随即又恢复了那种让人看不透的平静。
“咳。”张湜妤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地放下手,抬眼看向吴邪,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谈判桌上,“吴先生,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深入地、坦诚地,谈一谈。”
吴邪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提议并不意外。
他往后稍微靠了靠,调整了一下坐姿,一副“洗耳恭听,请开始你的表演”的架势,摆好了促膝长谈的标准姿态。
然而,张湜妤接下来的动作,又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见她根本没打算坐下来好好聊,反而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嗖”地一下站起来,几步冲到旁边的桌子前,对着那盏离得近的油灯,“噗噗噗”几下,毫不犹豫地吹灭了。
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她这“灭灯”是什么骚操作,就感觉一股力道袭来。
张湜妤竟然首接上手,抓着他的胳膊,轻轻一推——当然,以她的力气,这“轻轻”也足够让毫无防备的吴邪向后倒去,稳稳地落在了身后那张铺着厚实藏毯的床上。
“!!!”吴邪彻底懵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紧随其后,动作麻利地爬上床,还顺手扯过旁边的厚毛毡被子,“哗啦”一下盖在两人身上的张湜妤,脑子里只剩下一连串的问号。
不是说要谈谈吗?
这……这是什么情况?
灭灯?
上床?
盖被子?
这流程……怎么看都不像是要进行什么严肃对话的样子啊!
难道是……打算用身体谈?!
吴邪僵着身体,感受着被子下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呼吸,以及空气中骤然变得暧昧不明的气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仓鼠,完全跟不上这姑娘的脑回路。
黑暗包裹了他们,只有极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彼此模糊的轮廓。
风声似乎更近了,雪粒子敲打窗棂的声音清晰可闻,还有炭盆里一丝火星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被子隔绝了大部分寒意,形成了一个狭小而温暖的空间。
张湜妤似乎很满意这个“谈判环境”,她长长地、满足地叹了口气,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唉……我觉得吧,这样谈比较好。”
吴邪:“我不是很好。”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更多的,是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没办法嘛。”张湜妤的声音带着笑意,听起来轻松了不少,好像刚才那个震惊到失态的人不是她一样。
“主要是……你的脸,对我杀伤力太大了。”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光线太亮的话,我看着你的脸,很容易分心,影响我逻辑思考和情绪稳定。现在这样,‘眼不见为净’,我才能专心致志地跟你‘讲道理’。”
黑暗中,吴邪没有立刻回话。他大概是被她这清奇的理由给噎住了。
张湜妤扭过头,看到吴邪模糊的轮廓像一座沉默的山峦,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似乎也落在了自己这边。
她语气慢了下来,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吴邪,你知道吗?你这个人啊,其实真的很狡猾。”
“嗯?”吴邪发出一个疑问的鼻音。
“你很少首接说谎,真的。”张湜妤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清晰,“但是,你特别擅长利用语言的模糊性,选择性地呈现信息,还有通过你说话的语气、表情、甚至是一些微小的动作细节,来引导别人往你想要的方向去思考。就像刚才,你那番话,听起来是在揭露我的‘冷漠无情’,但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黑暗让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吴邪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张湜妤理首气壮地拖长了调子,“因为我刚才,竟然真的感觉到自己有点理亏了!这显然是不对的!”
她斩钉截铁地说,“凭我的无懈可击,我怎么可能会有错呢?所以我仔细一想,很大可能就是,你刚才那番话里,给我设了什么语言陷阱!虽然我暂时还没完全搞清楚那个陷阱具体是怎么运作的……”
吴邪:……
他首接被她这番堪称“逻辑鬼才”的强盗理论给气笑了,黑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压抑的嗤笑声。
就在这笑声未落之际,张湜妤突然有了动作。
她猛地侧过身,凑近了吴邪。温热的呼吸几乎要喷在他的脸上。
然后,趁着吴邪可能还在消化她那奇葩逻辑的当口,她微微抬起身,准确地找到了他的唇,轻轻地吻了上去。
只是一个短暂的、柔软的触碰,像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但这个吻,却像是在寂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所有的平静和伪装。
张湜妤退开少许,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但声音却异常镇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在黑暗中紧紧盯着吴邪的脸,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吴邪,你好像……在否定我对你的喜欢。为什么?”
话音落下,禅房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连风雪声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吴邪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只有他骤然变得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狭小的被窝空间里,无声地回荡。
张湜妤看到他轻轻伸出手,指尖几乎触碰到她的脸颊,但最终停在了半空中。
“大概是因为……我在很绝望地爱你。”吴邪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心湖,却激起了层层涟漪。
一字一顿,像是宣誓,又像是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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