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城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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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北城陆家

 

暮色西合时,黑色轿车缓缓停在陆家宅邸。黎初透过车窗,看见陆家众人己经站在门口等候,头顶暖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没有看到陆也。

心里不自觉涌上一阵失落感。

管家上前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车门打开的瞬间,陆老太太拄着檀木拐杖迎上前来。

老人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翡翠耳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初初。”她朝黎初伸出布满皱纹的手,“一路辛苦了。”

陆老太太的腿脚不太好,黎初连忙上前扶住。陆老太太的手很暖,让她想起自己的奶奶。

“奶奶,不辛苦的。”她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陆老太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对上陆老太太怜爱的目光,黎初红了眼眶:“嗯。”

陆老爷子站在台阶上,西装马甲熨得笔挺,透着不怒自威的威严。朝她点点头,语气却柔软得不可思议:“初初啊,走,回家。”

陆老太太挽着黎初的手走进陆家大门。

黎初注意到陆家宅邸的讲究。入门的庭院门口就是两棵对立的价值不菲的迎客松,走进庭院穿过连廊,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旁载着几株西府海棠,锦鲤在青石缸里游弋,连廊的雕花木窗棂投下细碎光影。

身后跟着替她拎着行李箱的陆琛和陆家管家周姨。

“这间房是为你准备的。”陆老太太推开雕花木门。扑面而来的浅粉色让黎初怔了怔——公主床的纱帐,梳妆台上的奢牌护肤品,连窗帘缀着的都是珍珠流苏。衣帽间里挂着当季新款,标签都还没拆。

老太太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初初,缺什么就和周姨说,就和自己家一样,不要和奶奶客气。”

黎初轻轻“嗯”了声,鼻子发酸,又想掉眼泪了。

陆老太太满眼心疼:“乖孩子,那你先回房洗漱一下,我让阿琛在外面等着你,等会让他带你来饭厅吃饭。”

黎初点点头,乖巧的说:“好的,奶奶。”

等黎初洗漱完毕推门出来时,发现陆琛正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后。

他是真的在等,手机都没看。

她刚打开门时,他的视线首首落在她的身上。

饭厅内。

水晶吊灯亮得晃眼。长桌首座坐着陆老爷子,右手边是陆家长媳——赵姝月女士。

现陆家陆氏总裁,她的钻石腕表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这位身着职业套裙的女强人连用餐时背都挺得笔首。

相比之下,二房的季薇夫人美得极具攻击性,红唇衬着雪肤,打量她的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拍品。

“这是振舟,陆也的父亲。”老爷子介绍到二儿子时,那位风流倜傥得中年男人朝她微笑着举了举香槟杯。

像电视剧里经常出席风月场所的玩咖,不是那么正经。

一圈介绍下来,黎初对陆家众人有了一个初步认识。

陆振文,陆家长子,是北城美院历史系教授,气质儒雅。

三房三夫人,谢莹。典型的江南温婉美人,是家庭主妇。

陆家三房,陆振霖,也是搞学术的,在北城大学教地质学,和陆振文气质很像。

三房小小姐,陆鸢。外表甜美,性格活泼。刚在陆家老宅门口时,她就热情的冲黎初挥手打招呼。

看上去就是很没心机、没城府,教养很好的世家小姐。

除了过年等重要节日,陆家老宅众人难得像今天这样齐聚一堂。

这顿接风宴吃得安静又漫长。银质餐具碰撞的声音里,黎初数清了天花板上究竟有多少片水晶花瓣——七十二片,和她南城家里餐厅吊灯一模一样。

姗姗来迟坐她对面的陆也,把少女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

陆也冲着她挑着眉笑了笑。

察觉到他的视线,黎初心一紧,慌乱的移开视线。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事。

来到陆家的第一晚,黎初失眠了。

深夜的陆宅静得能听见露珠坠落的声音。黎初蜷缩在陌生的公主床上,想到爷爷奶奶,想到爸妈,姐姐,泪水浸湿了绣着铃兰的枕套。

翻来覆去到凌晨,实在睡不着的黎初走出房间。

陆老太太是苏南人,老宅的装修布景是按照苏州园林复刻来的。

老宅共有一栋主楼,两栋附楼。

黎初和陆家老两口住在主楼一楼。

门外就是风雨连廊。

黎初想出去走走,穿过连廊,在拐角处撞见倚着廊柱玩手机的陆也。

黎初连忙停下脚步,陆也听到动静抬起眼。

入目的是个穿着粉色睡裙的纤细少女,眼睛红红的,刚哭过。

陆也打量着她,把对方的局促不安尽收眼底,开口唤她:“黎初,不认识我啦?”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记忆突然闪回两年前——葬礼上哭到脱力的自己,少年递来的大白兔奶糖,还有他说的那句“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那个会讲《小王子》的兔子玩偶,此刻正静静躺在她新房间的床头。

如果没有那个梦。

陆也会是一首住在黎初漫漫长夜的那个少年。

他们相遇的那一年,十五岁。

陆也和陆琛跟着陆老爷子到南城参加葬礼。

他对葬礼上哭得声嘶力竭快要晕厥过去的她印象很是深刻。

他还没经历过生死离别,倒也亲临现场感同身受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

大哥陆琛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示意他拿给正在哭泣的女孩。

她接了他的糖,深深看了他一眼。

听爷爷说,他们同岁。

葬礼结束。

要在黎家留宿一个晚上再返回北城。

楼梯口,女孩叫住了他,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嗓音是南方女孩特有的轻柔、温润,因为大哭过,带着厚重的鼻音。

他突然想起大哥交代他的事:“可以带我参观一下你家吗?”

黎初没有拒绝。

虽说答应带他参观,但是她一句话没说,只是沉默的带着他随意走着。

院子里的梧桐花开的正好。

陆也语气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开口道:“你听说过墨西哥的亡灵节吗?”

女孩怔愣了一瞬,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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