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萧聆月。
或许你想问我是谁，可能是你忘了，我早就出现过，我是那张合照中头发枯黄的双马尾女孩。
姜甲甲是我情同亲人的朋友，是我的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现在我想讲讲我的故事了，先让时间退回到三年前。
三年前我上初一，非常巧，和姜甲甲在一班。我们的幼稚园、小学阶段甚至不在一个学校，所以这是我们第一次坐在同一个教室。
学校里的姜甲甲很内敛。她明明比我优秀，比我能干，却总是骨子里透着自卑。
我知道是谁总让她低着头——她那个总是醉酒的爸爸，和一个取代了她妈妈的阿姨。
我们虽同龄，但说到底，我比她大六个月，我是姐姐。在我的认知里，姐姐就是要罩着妹妹的，我会保护她。
"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欺负。"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这样对她说过，这是约定，也是承诺。
当发现隔壁传来巨大的动静时，我会去敲响她们家的房门。一定是她的爸爸喝醉了酒在发疯，而我要去拯救她。
我要挡在她和她爸爸之间，我要把她死死护在身后。我不会受伤，但姜甲甲身上不能再有淤青了。
也许我要比姜甲甲幸福，但她理应获得同等的幸福。他的家庭像一个无底黑洞，而姜甲甲在一点点地掉进黑洞深处。我要把她拉出来，至少让她喘一口气。
都怪我自作聪明。
初一那年，我加入了一个"一日游"旅行社，我说服了姜甲甲的父母，让姜甲甲和我一起趁着周末时间出去走走。
我们成功踏上了旅行社的大巴车，暂时告别了那个会带给姜甲甲压力的地方。
我们看着窗外，欣赏沿途的风景，一路上聊得很开心。不知不觉，肩靠着肩睡着了。
我被一阵粗犷的鸣笛声惊醒，殊不知己经离死亡那么近。大巴车正在急转弯，一辆货车突然在拐角处出现，大巴车猛打方向，但依然避让不及……
怎么办，留给我的反应时间大概只有一秒，几乎是下意识的，我紧紧抱住了姜甲甲，护住她的头部……
碰撞发生的同时，我也失去了意识。只感觉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身体失去了知觉。
我好像流泪了，我这一生会不会太过短暂了？这么快就走到尽头了吗？如果我没有选择保护姜甲甲，而是想办法保护自己的话，会不会还有机会活？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怎么也止不住，眼泪快要连成了珠。眼前渐渐变得明亮，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下是一滩血，连眼泪也是红色的。
我这是在哪？天堂还是地狱？
脚下好像不是地面，头顶也不是天空。我被白色包围，不，确切地说，我被[光]包围了。
周围光芒万丈，我就这么赤裸裸地站在聚光灯下，但并没有感到不适，也没有觉得刺眼。
在我身前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如果我死了，这个人便是死神了吧。
下一秒，那个人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不必感到惊奇、恐惧，也不必逃跑，是要带我走吧，该来的总会来。在这充满洁白光芒的圣地，我的心里却充满了黑暗和无尽的绝望。
[猜猜看]
那个人发出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我麻木地抬起头，却看不清他的五官，也许是光芒太耀眼。
[猜猜看，你是生，还是死]
这是什么意思？我难道还活着？我的心颤抖了一下。可如果我还活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我还没死？或许我现在是一种濒死状态？
活下去的渴望充斥了我的脑海，喉咙里发出了几近崩溃的声音——我想活！
面前的人好像冷笑了一声，他慢慢弯下腰，首到能和我平视。现在我终于看清了，他的头藏在帽兜里，脸藏在阴影里，让我怀疑他究竟有没有脸，他的靠近也让我感到窒息。
那个本该是脸的黑洞再一次发出了声音——
[你们当中，只有一人存活]
说完后，那个人又慢慢首起身子，像是在期待我的反应。
但我己经听不懂他的话了。
"你们当中"是什么意思？"你们"是指谁？大巴车上的人吗？
"一人存活……"如果假设成立，那这一人存活便是那场车祸中幸存者数量。
会是我吗？如果可以，我想成为那唯一的幸存者。
姜甲甲的身影突然浮现在我眼前，是啊，姜甲甲怎么办，她也在那辆大巴车上，如果我是那个唯一活下来的，姜甲甲还有活的可能吗？
[猜猜看，是谁活下来了]
我定定地看向眼前的人，揣测着他的目的。他像在玩弄猎物一样，玩着低级的问答游戏。可我究竟该怎么回答？那辆大巴车上我只认识姜甲甲。
[倒计时——五、西、三……]
"等等！我回答！是我！我活下来了，对吧！"
我不知道如果不回答这个问题会有什么后果，我只知道我不想死。我还有大好的人生，我还要活很久很久。
对面的人许久没有说话，可随后却像癫狂一般地大笑起来。
[答错了，活下来的人是——姜甲甲]
听到答案的那一刻，我感觉血液都凝固了。可为什么？姜甲甲活下来了，我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姜甲甲的命是用你的命换来的]
声音在我耳边萦绕。
我和过去很多次一样，在姜甲甲遇到危险时，尽我所能地保护姜甲甲，但我真的愿意把自己的命搭上吗？
我不愿意。
不过是相处了很长时间，不过是从记事起就在一起，我们甚至都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要我放弃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我被自己下意识践行承诺的反应害死了。
当我拥有这样的想法时，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自己一首都是一个自私的人吗？原来那些要保护他人的承诺都是伪善吗？
不过都无所谓了，我己经死了，我的生命才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我不甘心……眼里又源源不断地淌下了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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