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美食街比白天还要热闹。
吆喝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这里应该是孤魂野鬼在夜晚绝不会出现的地方。
烧烤摊的老板光着膀子,哼着歌,烤着串。老板娘忙前忙后,招呼着客人。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烤肉的香味让人挪不动脚。
几个烂醉的大汉在烧烤摊前谈笑风生,路过的人们时不时地用困惑的目光打量着一对客人——一个光头上纹了龙的社会青年,和一个穿着校服的文静女孩。
姜甲甲吸着果汁,咬了口羊肉串,对面的李政硕徒手掰开了一个生蚝。
"来一个。"他把生蚝递给姜甲甲。
姜甲甲接过生蚝,"谢了。"她边吸溜着生蚝边问李政硕,"光头,怎么想起来这个点叫我出来吃烧烤?"
李政硕咂吧着嘴,"不是给你庆功嘛,听说你把澄子湖的魂都干完了,有两下子嘛!"
"嗯,是呀。"姜甲甲敷衍道,"对了,之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李政硕一愣,"什么问题?"随即一拍大腿,"哦!你说那个啊。好奇我为啥能碰到魂是不?"
姜甲甲自顾自地吃着肉串,竖起耳朵,准备听故事。
李政硕擦了擦嘴,"今天哥心情好,跟你讲讲吧。"
他开了瓶啤酒,"说来惭愧,我上学那会比较叛逆,父母又在外打工,外公外婆又管不住我,我那时候算半个混混吧。"
"为啥是半个混混?"
"这你别管,我那时候都没觉着自己是个混混,就是比较喜欢和兄弟出去厮混而己。"
"好吧,继续。"
——我记得我那会上初中,外公一个人在家刷碗时摔了一跤,磕着头了,倒在地上,外婆跳完舞回来才发现。
救护车来时外公己经不省人事,我后来赶到医院,外公还在昏迷,外婆坐在一旁抹眼泪。
后来经过抢救,外公渐渐清醒,在这期间,我的父母短暂出现过一瞬,但见外公状况好转后又匆匆离开了。
现在想来,他们简首混账,我也是,我是混账的儿子。
我以为外公只不过是摔了一跤,过不了多久就能出院。
我和平常一样逃了课,和兄弟们去网吧。我犯了大错,我那天不该逃课的。如果我是一个好孩子,我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后悔。
那天外公走了,外公临终时,有人来学校给我报信……我没看到外公最后一面。
听人说,外公的情况老早就恶化了。他变得有时清醒,有时糊涂。
外公头脑糊涂时会变得不安分,得把他手脚绑住才能控制他。
外公会不停的念叨"小硕放学了!小硕放学了!"他要去接我回家。
还会念叨"小榕饿了!小榕饿了!"他要回家给我妈做饭。
他在病床上不停地挣扎,他的记忆回到了很久以前,回到了更久以前。
我不知道他在医院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会有多惶恐,不知道面对着周围的陌生人会有多无助。
外公走的时候,身边只有外婆,虽然他己经不认得外婆了。他的子女、外孙全都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个都不在,我们都是畜生一样的东西。
外婆也是在那一年走的,在那年冬天,被雪花带走了。像是追着外公走了,我一个都没留下。
我一下子失去了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亲人,父母没能给我的,他们都给我了。
但我回报了他们什么呢?我没成才,也没。我总是爱和他们拌嘴,让他们担心,让他们受气。
我曾经厌恶他们的过度关心,现在却又渴望有人能来管管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把自己和外界隔绝了。我不想再去学校,不想再去见那些所谓的兄弟,更不想再见到我的父母。
曾经不知思念为何物的我,被这种莫名的情感击垮了。
我都没来得及好好说再见。
怪谁呢,全是遗憾。
如果能见最后一面就好了,如果能再抱最后一下就好了……
我后来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了外公外婆,确认是他们的那一刻,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我向他们飞奔过去,但怎么也够不到。我追不上他们,也触碰不到。
我在梦里听见一个声音,是外公外婆在叫我。
这声音很真切,好像就在我耳边。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外公外婆就在我床边坐着,我掐了下自己,确定不是在做梦。
他们说他们将要去更远的地方了,想最后再来看看我。
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日夜的思念和悔恨盖过了恐惧。这一定是老天给我的机会,我可以好好道个别。
最后那个拥抱甚至是温暖的,鬼魂也是有温度的。
……
李政硕不知不觉己经干了一瓶啤酒,他打了个饱嗝,"讲完了。"
是个感人的故事。
"所以,你的阴阳眼也是后天的?"
"差不多。但其实我小时候也看到过一些,没现在那么严重。能碰到灵体就是从那最后一个拥抱开始。"
姜甲甲陷入沉思,如果自己当时执念再强一点,会不会现在也能碰到灵体了?
"老板,买单!"李政硕拍拍肚子,"我现在呢,把我所拥有的能力称为[拥抱的代价]",他故作玄虚地眯起了眼睛。
姜甲甲笑出了声,但想来李政硕说的没错,确实是代价。
结账的间隙,李政硕随口一问,"对了,姜甲甲,我也挺好奇,你为什么不需要[媒介]?"
姜甲甲抠了抠脸,"这个嘛,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李政硕也没再多问。
"回家喽,事情干完了就是爽,最近都轻松了。"他跨上了摩托车,"走吗,送你?"
姜甲甲摇摇头拒绝了,"我走回去,正好消化一下。"
"也行,那你注意安全。"摩托车"轰"的一声飞走了。
姜甲甲慢慢沿着美食街散步,最近真的都轻松了吗?
正胡思乱想着,身边的路灯突然开始闪烁不停,一阵不知从哪兴起的风刮乱了姜甲甲的头发。
是[不祥]要降临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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