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冰冷、清晰、带着浓烈血腥味和阴谋气息的链条，轰然呈现在沈钺眼前！
冯保，根本不是什么幕后主使！他只是一条被吕芳利用、吸引火力的疯狗！是吕芳精心挑选的替罪羊！万寿节刺杀无论成败，冯保都注定要被灭口，用“玄九”的铁牌和“蟾宫折桂”的线索，将所有的罪责都钉死在他身上！而真正的棋手吕芳，则高坐司礼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甚至…还能以“清查逆党”的名义，名正言顺地接管一切，抹去所有指向他自己的痕迹！
好一招金蝉脱壳！好一个死无对证！
“吕…芳…” 沈钺的齿缝间，缓缓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却蕴含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怒火！他腰间乌沉腰牌上的青鸟暗纹，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到刺目的灼热！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浩瀚如星海般的愤怒与威严，如同沉睡的远古战神被彻底触怒，轰然觉醒！那灼热顺着血脉奔涌，瞬间点燃了他眼底的冰焰！
“赵七！”沈钺的声音陡然炸响，如同惊雷撕裂长空，带着斩钉截铁、不死不休的决绝！
“卑职在！”赵七被那声音中蕴含的恐怖杀意激得浑身汗毛倒竖！
“立刻！将冯保暴毙、现场发现‘玄九’铁牌和桂花瓣的消息，给我放出去！放得越大越好！让整个金陵城都知道！让司礼监也知道！”沈钺的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告诉所有人，北镇抚司己查明，万寿节刺杀一案，幕后主使乃锦衣卫都指挥佥事冯保！其畏罪自杀，留下铁证！此案…告破！”
赵七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愕和不解：“大人！这…这明明是吕芳…”
“照做！”沈钺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冯保死了，‘玄九’铁牌就是铁证！‘蟾宫折桂’的线索也指向他！这案子，必须‘结’在他身上！”
他看着赵七依旧困惑的眼神，嘴角缓缓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也锋利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一种孤狼锁定真正猎物咽喉时的疯狂与算计：
“只有让那只老狐狸以为他的金蝉脱壳之计成功了，以为他安全了…他才会…”
沈钺的指尖在腰间那滚烫的青鸟暗纹上重重一按！
“…从那个龟壳里…”
“伸出头来！”
司礼监值房深处。
暖阁如春，沉水香的气息甜腻得令人昏昏欲睡。
吕芳靠在那张铺着厚厚锦褥的紫檀木圈椅里，枯瘦的手指依旧缓缓盘捻着那串十八子的羊脂白玉念珠。玉珠温润，流转着柔和的光泽。
随堂太监陈矩垂手恭立在阴影里，低声禀报着刚传来的消息：“…冯保暴毙书房，七窍流血，死状可怖…北镇抚司番子在其脚下发现散落的桂花瓣…现场留有刻着‘玄九’的铁牌…沈钺己对外宣称…幕后主使乃冯保，此案…告破…”
吕芳捻动玉珠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节奏都未曾改变分毫。他那张白净如同富家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半阖的眼眸深处，在听到“告破”二字时，一丝极其隐晦的、非人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冰冷光芒，如同毒蛇吐信，倏然闪过！快得连近在咫尺的陈矩都未能察觉。
他枯瘦的指尖，极其轻微地拂过念珠串上那颗毫不起眼的墨玉珠子。
就在指尖拂过的刹那——
那墨玉珠子深处，一道极其微弱、幽冷如九渊寒冰的惨绿色光晕，倏然一闪而逝！在暖阁柔和的烛光中，留下了一道令人心悸的残影！
吕芳的嘴角，极其缓慢地、缓缓向上扯动，最终定格成一个无声的、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暖阁内，只剩下玉珠相碰发出的、温润而永恒的“嗒…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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