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没有任何征兆，一道纤细得如同幽灵的身影，如同从横梁的黑暗本身流淌出来，无声无息地落在盐仓中央的空地上。月光恰好被一片厚重的云层遮蔽，盐仓内光线骤暗，只能勉强勾勒出来者的轮廓——正是昨夜在小院中留下“癸十九”铁牌、拂晕柳轻烟的“玄九”！
他依旧穿着那身毫不起眼的夜行衣，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整个人仿佛没有重量，站在那里，气息与周围的黑暗完美交融，死寂得如同不存在。
柳轻烟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她死死地盯着那道阴影中的身影，昨夜那张苍白、死寂、带着几分熟悉稚气的脸庞，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眼眸，再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与眼前这个散发着致命危险气息的“玄九”重叠。那个“小哑巴”…真的变成了这样！
“你来了。”沈钺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低沉、平静，听不出丝毫意外或紧张，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将目光完全聚焦在“玄九”身上，姿态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掌控感。
“玄九”没有任何回应。帽檐下的阴影仿佛更深了，只有那死寂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弥漫开来，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孙三和赵七的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指节泛白。
沈钺仿佛没感觉到那无形的压力，自顾自地，用一种近乎闲聊的、却字字如冰锥的语气说道：“癸十九。暗巢最底层、最末等的编号。左手小指在‘铁莲花’刑具下被生生夹断，像垃圾一样被丢在等死的角落…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包括她。”他的目光终于转向柳轻烟，那眼神冰冷锐利，像是在展示一件重要的证物。
柳轻烟的身体猛地一颤，沈钺的话像刀子一样剖开了她竭力想要逃避的记忆。
“暗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比我更清楚。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能从那样的地狱里爬出来，不仅活下来，还爬到了‘玄九’的位置…”沈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赞叹，“你付出的代价，想必常人难以想象。你恨暗巢，恨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一切。”
“玄九”依旧沉默，但柳轻烟敏锐地感觉到，那死寂的气息似乎有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波动。帽檐阴影下，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是否闪过一丝更深沉的冰冷？
“吕芳，司礼监掌印太监，暗巢真正的幕后主人。”沈钺首接点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名字，“他是缔造这个地狱的人，也是你名义上的主宰。他让你杀人，你就得杀人，让你灭口，你就得灭口。像一把没有思想的刀。”沈钺的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可昨夜，你这把刀，却自作主张，杀了他最信任的狗——陈矩。”
沈钺身体微微前倾，墨色的眼眸如同深渊，牢牢锁定盐仓中央那道死寂的身影：“你留下柳轻烟的命，留下癸十九的铁牌，甚至不惜暴露身份，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执行吕芳的命令。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恨吕芳！你想杀他！”
最后西个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盐仓中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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