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老式座钟指向凌晨两点，中央空调发出的嗡鸣让耳膜发疼。我摘下黑框眼镜，用衣角反复擦拭镜片，视线扫过自习室里零星亮着的台灯 —— 那些埋头苦读的身影，此刻在我眼中都像是模糊的幽灵。
掌心的玉珏突然发烫，这枚父亲留下的古玉自从上个月开始，总会在深夜无端发热。我着玉珏表面凹凸不平的饕餮纹，冰凉的触感让指尖微微发颤。手机备忘录里存着从古董鉴定论坛抄来的笔记：“商周时期，发丘中郎将佩玉，遇阴邪则鸣，见秘宝则...”
“啪嗒”。
泛黄的古籍从书架上滑落，书页在木质地板上散开的声响，惊得我浑身一颤。当我弯腰去捡时，镜片的反光中赫然映出三个朱砂字 —— 发丘印。那字迹像是刚用鲜血写成，在惨白的台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更诡异的是，书页间突然滑落一张照片，照片边角己经卷曲，却清晰得可怕。
照片里，父亲穿着我从未见过的黑色劲装，倒在布满青苔的古墓甬道里。他的右手死死攥着半块青铜印，而那印上的纹路，竟与我怀中的玉珏严丝合缝。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父亲明明告诉我，这玉珏是祖上传下来的平安符。
“轰隆！”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瞬间砸在玻璃上。我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一双隔着雨幕的眼睛。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梧桐树下，白衬衫被雨水浇得紧贴皮肤，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让我想起小时候在解剖课上见过的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还没等我看清他的脸，闪电劈亮半边天空，再眨眼，那人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机在这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我差点把玉珏掉在地上。匿名短信只有七个字：“别相信任何人”。发件人号码是一连串乱码，我颤抖着尝试回拨，听筒里却传来尖锐的电流声，像是无数指甲在抓挠黑板。
“同学，闭馆了。” 管理员大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慌乱地把照片和古籍塞进书包，玉珏硌得肋骨生疼。走出图书馆时，雨幕中隐约飘来檀香混着腐臭的味道，就像父亲临终前，病房里弥漫的气息。
校园旧书摊的霓虹灯在雨雾中晕成一团猩红。我蹲下身翻找泛黄的线装书，摊主是个独眼老头，浑浊的眼球始终盯着我背包拉链的缝隙。当我抽出一本《关中墓葬考》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老茧蹭得我皮肤发疼：“小伙子，有些路，走进去就回不来了。”
我甩开他的手，却在转身时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穿红裙的姑娘踉跄着后退，怀里的罗盘 “当啷” 掉在地上，铜针疯狂旋转着指向我。她抬起头，眼尾的泪痣在路灯下泛着妖异的光：“发丘印现世，卸岭魁星动...” 她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刹车声打断，三辆黑色 SUV 堵住巷口，车灯照亮挡风玻璃后，那些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快跑！” 姑娘突然拽着我钻进巷子，她的指甲在我手腕上掐出月牙形的血痕。身后传来皮鞋踩碎积水的声响，还有此起彼伏的电子干扰声 —— 和那条匿名短信的电流声如出一辙。我摸到书包里的玉珏，冰凉的触感突然变得滚烫，像是有什么活物在里面苏醒。
雨越下越大，姑娘带我躲进一家 24 小时便利店。她摘下被雨水打湿的假发，露出利落的短发，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纹身让我瞳孔骤缩 —— 那是卸岭力士的魁星图。“我叫林霜。” 她撕开关东煮的包装，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警惕，“你父亲没告诉你，发丘印现世会引来多少魑魅魍魉？”
我握紧玉珏，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滴在包装纸上。便利店的监控摄像头突然爆出火花，黑暗中，林霜的罗盘再次发出蜂鸣。透过便利店的玻璃，我看见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马路对面，他举起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他嘴角的笑，而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我和林霜的实时画面。
“他们在每个旧书摊都装了人脸识别。” 林霜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刚才在图书馆看的那本古籍，扉页上的发丘印，是用活人血写的引魂符。” 她的手指划过我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红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脏蔓延，“现在，我们都是被盯上的猎物。”
手机又震动了，还是匿名短信。这次只有一张照片：校园旧书摊的独眼老头，正把我的照片交给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而他独眼的位置，赫然插着一根青铜簪子，簪头雕刻的，正是发丘门的饕餮纹。
林霜突然按住我的肩膀，她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衣服传来：“往东边跑，那里有个城中村。记住，别相信戴眼镜的人，也别...” 她的话被剧烈的爆炸声打断，便利店的玻璃轰然碎裂，气浪将我们掀翻在地。浓烟中，我看见林霜脖颈的魁星纹身发出红光，而我的玉珏，正与远处某个方向产生共鸣，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当我再次爬起来时，林霜己经不见踪影。巷子里散落着她的罗盘碎片，其中一块残片上，用朱砂写着 “终南山” 三个字。手机第三次震动，匿名短信这次多了个定位 —— 正是终南山下的唐代古墓群。我握紧玉珏，雨水混着血水滑进嘴角，咸腥的味道让我想起照片里父亲倒下的样子。
暗处，裴玄的眼线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阴鸷的笑。他掏出手机，发送了一条短信：“目标己上钩，按计划启动 B 方案。” 手机屏幕的冷光中，他袖口的饕餮纹身若隐若现，与林默怀中的玉珏遥相呼应。而在更远处的阴影里，林霜倚着墙，将一张符咒贴在罗盘残片上，符咒上的朱砂字缓缓蠕动，最终拼成一句话：“发丘卸岭，宿命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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