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河水漫过脚踝，我趴在木筏边缘干呕，胃里翻涌着腐臭的甲虫黏液。后腰的伤口在水下灼痛，父亲留下的药膏只剩最后半罐，蜡质小盒上用朱砂画着的辟邪符，被血水晕染得模糊不清。
“往左边划！地图上标着暗河分岔口在那里！” 苏晚晴的喊声被水流撕碎，她脖颈间的青铜铃铛早己停止作响，此刻却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老烟斗的烟袋锅子狠狠敲在木筏边缘：“丫头懂什么？右边石壁上有北斗七星的刻痕，那才是发丘门的生路！”
小七突然踹翻船桨，溅起的水花扑在老烟斗脸上：“少拿你那套老掉牙的规矩压人！上次信你的‘东南角点烛’，差点尸当点心！” 他肩头缠着的绷带渗出黑血，和我后腰的伤口一样，愈合处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
木筏在湍急的水流中打转，我伸手去够倾斜的背包，却被苏晚晴一把按住手腕。她的指甲掐进我掌心，紫外线灯的紫光扫过我的手背 —— 那里不知何时爬满细密的血管状纹路，在紫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你在涂什么？” 她扯开我沾满血污的衣领，半罐药膏从口袋滚落，“这味道... 是尸油混着朱砂！”
木筏剧烈颠簸，小七的弹簧刀 “咔嗒” 弹出：“姓林的，解释清楚！是不是从周正明那老东西手里拿的？” 老烟斗突然将罗盘狠狠砸向水面，铜针在浪花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惊起一片墨色涟漪。水面下传来密集的撞击声，像是无数硬物在木筏底部剐蹭。
“尸鳖王！” 老烟斗的烟袋锅子抖得厉害，“它们被镇魂棺的阴气引出来了！” 暗红色的甲壳从水中浮现，每只都有磨盘大小，复眼组成的纹路竟与我后腰的饕餮纹如出一辙。苏晚晴的铃铛疯狂震颤，青铜铭文渗出鲜血般的液体，顺着她锁骨流进衣领。
“趴下！” 我拽着她滚向木筏内侧，一只尸鳖王的巨螯擦着头皮掠过，斩断了她几缕发丝。小七甩出爆破弹，火光中我看见老烟斗的表情 —— 他望着水面的眼神，分明是早就预料到尸鳖王的出现。后腰的伤口突然炸裂般疼痛，我摸出药膏胡乱涂抹，刺鼻的腐臭味让我瞳孔骤缩。
“药效发作了。” 苏晚晴的声音带着恐惧，她举起紫外线灯，我的影子在岩壁上扭曲成怪物的形状，“你父亲的日记里提过，发丘传人沾染古墓阴气后，会...” 她的话被头顶传来的金属摩擦声打断。通风口垂下蛛网状的铁链，周正明戴着金丝眼镜的脸出现在幽蓝的手电筒光束中。
“小林同学的探险，怎么能少了老师呢？” 他的白大褂沾满泥浆，手中的发丘印却一尘不染，“需要我帮你解读镇魂棺的铭文吗？毕竟... 你父亲没来得及教你的，我都知道。” 他的目光扫过老烟斗，两人对视的瞬间，我分明看见老烟斗袖中的青铜钥匙闪了一下。
小七的爆破弹在手中打转：“老东西！是不是你把我们的行踪告诉周正明的？” 他脖颈的纹路突然凸起，像有活物在皮肤下蠕动。老烟斗的烟袋锅子指向木筏前方：“别废话！前面是九曲连环阵，走错一步...” 话未说完，木筏突然撞上暗礁，众人被甩进刺骨的河水中。
尸鳖王的嗡鸣震得耳膜生疼，我在水中摸到父亲留下的玉珏，冰凉的触感让意识稍稍清醒。苏晚晴的铃铛声忽远忽近，混着周正明的冷笑在水下回荡。当我浮出水面时，正看见老烟斗将罗盘碎片塞进苏晚晴手中，而他另一只手，正悄悄解开绑在木筏上的炸药引线。
“抓住藤蔓！” 小七的吼声从上游传来，他浑身浴血，手里还攥着半截尸鳖王的螯肢。我抓住垂落的古藤，后腰的伤口与藤蔓表面的凸起产生共鸣，眼前闪过父亲被老烟斗背叛的画面 ——1998 年的终南山，同样的暗河，同样的尸鳖王，老烟斗将青铜钥匙交给周正明时，脸上带着和现在如出一辙的笑。
“林默！接着！” 苏晚晴抛来的罗盘碎片划破掌心，鲜血渗进残缺的八卦图。木筏在身后轰然炸裂，火光映出周正明的身影，他手中的发丘印正在吸收爆炸产生的阴气，印面上的饕餮纹张开血盆大口。老烟斗不知何时爬上了岩壁，他对着我举起烟袋锅子，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老东西想跑！” 小七甩出铁链缠住老烟斗的脚踝，却在接触的瞬间发出惨叫。老烟斗的皮肤下透出诡异的青光，他扯开衣领，后颈赫然也有暗红色的纹路 —— 和我、小七一模一样。“发丘门的诅咒，从来不是从玉珏开始。” 他的声音混着尸鳖王的嘶鸣，“你们以为自己是传人？不过是镇魂棺选中的祭品！”
周正明的笑声穿透硝烟：“老烟斗，你还是改不了心软的毛病。当年留着林建国的儿子，现在又想保下这几个小崽子？” 他举起发丘印，暗河突然逆流，无数尸鳖王组成阶梯，托着他缓缓降落。苏晚晴的铃铛突然炸开，青铜碎片划破周正明的脸颊，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尸斑皮肤。
“他早就死了！” 苏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在 1998 年那次塌方就死了！现在这个周正明，是...” 她的话被剧烈的震动打断，镇魂棺的绿光从河底升起，锁链断裂的声响震得人内脏发疼。老烟斗突然冲向周正明，手中的青铜钥匙与发丘印碰撞，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带着罗盘碎片走！” 老烟斗的吼声中带着解脱，“去终南山的...” 他的身体被气浪撕碎，青铜钥匙飞向我，在空中裂成两半。小七接住其中一块，他的眼神突然清明：“我想起来了...1998 年，是老烟斗把我推进排水管道，用自己当诱饵...”
周正明的脸在白光中扭曲变形，露出森森白骨：“你们以为毁掉钥匙就能阻止我？镇魂棺的封印，需要发丘传人的血！” 他的手穿透小七的肩膀，抓起我后腰的伤口，“林默，让我看看，你的血能不能唤醒...”
千钧一发之际，苏晚晴将罗盘碎片刺进周正明的颅骨。腐臭的黑血喷溅在岩壁上，形成与尸血符咒相同的纹路。暗河开始崩塌，我抓住漂浮的木板，怀中的玉珏与青铜钥匙残片产生共鸣。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又是匿名短信：“别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水流将我们冲向下游，在失去意识前，我看见小七后颈的纹路逐渐消退，而苏晚晴锁骨处的红痕，正蔓延成与铃铛铭文相同的图案。远处传来镇魂棺开启的轰鸣，绿光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棺盖上，手中握着完整的青铜钥匙 —— 那身形，竟与老烟斗年轻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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