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熄灭的刹那,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桌边。潮湿的木头表面硌得掌心生疼,却不及后颈窜起的寒意刺骨。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吞没了林霜眼角的泪痣,也吞没了张老爷子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整个茶馆瞬间化作浓稠的墨汁,将我们三人死死包裹。
“别慌。” 林霜的声音穿透黑暗,带着某种令人镇定的魔力。我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紧接着,一道幽蓝的火光骤然亮起 —— 她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枚打火机,火苗在气流中诡异地扭曲着,将她的半张脸染成青灰色,“是‘子午断灯煞’,有人在针对发丘血脉。”
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背包里的罗盘正在发烫,隔着布料灼烧着我的脊背。张老爷子冷哼一声,枯枝般的手指重重叩在桌上:“藏头露尾的鼠辈!当我发丘门无人了?” 话音未落,角落里突然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嗤啦 —— 嗤啦 ——”,像是有人用锋利的爪子,一下又一下地刮擦着腐朽的梁柱。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裤腰,我强迫自己转动僵硬的脖颈。幽蓝火光所能触及的范围有限,在那边缘地带,一团黑影正以诡异的弧度缓缓蠕动。它似乎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膨胀如气球,时而又扭曲成细长的条状物,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渐渐朝我们逼近。
“闭眼!” 林霜突然扑过来,冰凉的手掌狠狠捂住我的眼睛。她身上有股若隐若现的药香,混着打火机煤油的味道,首冲鼻腔。我听见张老爷子低沉的念咒声,夹杂着罗盘剧烈的震颤,仿佛有千军万马在茶馆中奔腾。
“记住,别用肉眼去看。” 林霜的呼吸扫过我的耳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用你的血脉…… 去‘望’。”
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刑侦课上学过的知识在脑海中疯狂翻涌,可此刻面对超自然的威胁,那些推理技巧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但林霜的话却像一记重锤,敲开了我记忆深处的某个开关 —— 罗盘背面的 “发丘一脉,天命所归”,还有张老爷子说过的 “血脉觉醒”。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放松紧绷的眼皮。林霜的手还覆在我眼前,却不再阻挡我的视线。奇妙的景象在黑暗中展开:茶馆的木质结构变得透明,纵横交错的木纹间,流动着丝丝缕缕的灰白色雾气。而那团黑影,此刻化作一条缠绕在梁柱上的巨大锁链,锁链的每一节都刻满了狰狞的面孔,正朝着我们发出无声的嘶吼。
“是锁魂链!” 张老爷子的声音中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慌乱,“这是当年发丘门叛徒自创的邪术!” 他的话还没说完,锁链突然剧烈震动,其中一张面孔猛地挣脱束缚,朝着我首扑而来。那张脸青面獠牙,空洞的眼窝里流淌着黑色的液体,腥臭的气息几乎要将我淹没。
千钧一发之际,林霜拽着我猛地侧身。锁链擦着我的肩膀掠过,带起一阵刺骨的寒风。我踉跄着撞在墙上,后脑勺磕出闷响,却顾不上疼痛,死死盯着那团黑影。此刻我终于看清,锁链的尽头连接着茶馆的西北角,那里的雾气异常浓稠,隐隐有一个人形轮廓若隐若现。
“林默,试试望气术!” 林霜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褐色药丸塞进我嘴里,“这能暂时压制血脉反噬!”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浓烈的苦味,顺着喉咙烧进胃里,却让我的头脑瞬间清明。
我闭上眼,按照张老爷子之前教的方法,集中精神感受周围的气场。城市的喧嚣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交织的光带 —— 金色的是龙脉,银色的是风水节点,而茶馆所在的位置,正被一团漆黑如墨的煞气笼罩。更可怕的是,那团煞气中,竟有几缕熟悉的气息,与我背包里的罗盘隐隐共鸣。
“是黑衣人!” 我猛地睁眼,脱口而出。虽然没看清对方的脸,但那种阴冷的气息,与我在储物间感受到的如出一辙。林霜和张老爷子同时一震,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震惊。
“你见过黑衣人?” 张老爷子的声音变得尖锐,“什么时候?”
我刚要开口,锁链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所有面孔同时张开大嘴,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茶馆开始剧烈摇晃。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瓦片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林霜将打火机狠狠掷向黑影,幽蓝的火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却在触及锁链的瞬间被吞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林霜掏出一把银针,针尖泛着诡异的红光,“张老,我缠住锁链,你带他从后门走!”
“不行!” 我抓住她的手腕,“我不能丢下你们!” 此刻罗盘的震颤己经达到了顶点,仿佛要破包而出。我能感觉到,某种力量正在我体内苏醒,那是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像是沉睡多年的记忆正在被唤醒。
张老爷子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听着,孩子!你母亲当年就是为了保护你,才……”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西北角的墙壁轰然倒塌,烟尘弥漫中,一个身着黑袍、头戴青铜饕餮面具的身影缓缓走出。他周身萦绕着黑雾,每走一步,地面就结出一层冰霜。
“发丘余孽,终究还是聚齐了。” 黑衣人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响,“可惜,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林霜的银针己经出手,八道红光如流星般射向黑衣人。然而银针在触及黑雾的瞬间,竟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化作一滩黑水坠落。张老爷子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茶馆的木质梁柱突然扭曲变形,如同活物般缠向黑衣人。但黑衣人只是轻轻抬手,一道黑色光柱冲天而起,梁柱瞬间化为灰烬。
我攥紧了背包带,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刑侦课上的推理本能在此刻突然爆发 —— 黑衣人如此大费周章地针对发丘门,一定是为了某个至关重要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很可能与我、与母亲,还有罗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要的是罗盘!” 我突然大喊,“只要我们不交出罗盘,他就不敢杀我们!”
林霜和张老爷子同时一滞,黑衣人也顿住了脚步。面具下传来一声冷笑:“小聪明。但你以为,我就没办法了?” 话音未落,他抬手一挥,锁链上的面孔突然全部转向我,眼中射出猩红的光芒。我只觉脑袋仿佛要被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现 —— 母亲临终前的泪水,父亲模糊的背影,还有一个神秘的仪式,无数人在血泊中倒下……
“林默!别陷进去!” 林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感觉有人在摇晃我的肩膀,可那些记忆碎片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首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疼痛让我瞬间清醒 —— 是林霜打碎了瓷瓶,将药粉洒在我脸上。
“现在,用你的血脉之力!”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就像你在储物间做的那样!”
我咬着牙,再次闭上眼。这一次,我没有去 “望”,而是试着去 “触碰” 那些光带。金色的龙脉之力温暖而强大,银色的风水节点则带着一丝灵动。当我的意识触碰到那团黑色煞气时,罗盘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一道金光从背包中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茶馆。
黑衣人发出一声怒吼,黑雾剧烈翻涌。趁此机会,张老爷子甩出一道符咒,符咒化作一道火墙,将黑衣人暂时困住。“走!” 他拽着我和林霜,朝着后门狂奔。身后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还有黑衣人愤怒的咆哮:“林默!法丘门的秘密,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出茶馆,夜色如墨,凉风扑面而来。我扶着墙大口喘气,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林霜蹲在地上,检查着张老爷子受伤的手臂。而我,下意识地摸向背包 —— 罗盘还在,但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仿佛在诉说着刚才的惊险。
“他说得没错,我们逃不掉。” 张老爷子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依然坚定,“但至少,我们知道了敌人是谁,也知道了他们想要什么。” 他看向我,目光灼灼,“林默,你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要。你母亲的牺牲,还有发丘门的未来,都落在你肩上了。”
我望着茶馆方向腾起的黑雾,握紧了拳头。黑衣人面具下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那些记忆碎片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人生彻底改变了。而法丘门的秘密,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等待着我去解开。
“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问。
林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 黑衣人不会善罢甘休,他还会再来的。”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又很快被坚定取代,“而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夜风吹过,卷起路边的枯叶。远处传来警笛声,却显得如此遥远。我深吸一口气,跟着他们走进黑暗。茶馆里的惊魂一幕,只是一个开始。而我,林默,发丘门最后的传人,注定要在这个充满神秘与危险的世界里,寻找真相,守护重要的人。
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先搞清楚 —— 母亲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发丘门与黑衣人之间,又有着怎样不共戴天的仇恨?而我体内的血脉之力,究竟还能带给我怎样的惊喜与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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