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越野车的挡风玻璃，雨刮器机械地来回摆动，却怎么也刮不干净眼前浓稠如墨的黑暗。苏瑶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后视镜里，她的目光时不时扫向副驾驶座 —— 林霜正用绷带缠绕手臂的伤口，银灰色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动作利落得像台精密的机器。
“往城西开。” 林霜突然开口，罗盘在她掌心微微发烫，青铜指针疯狂旋转后，最终指向某个模糊的方位。我注意到她后颈的纹身又深了几分，黑色纹路如藤蔓般蔓延至锁骨，与我玉佩上的符号隐隐呼应。苏瑶咬着下唇踩下油门，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格外刺耳，像是在宣泄某种无声的不满。
车子停在一间破旧的汽修厂外。林霜率先跳下车，靴底踩碎满地玻璃渣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我刚要跟上，手腕突然被苏瑶拽住，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皮肤：“林默，你真的相信她？”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水光，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古宅里的黑血，“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藏着太多秘密。”
我想起古宅废墟中，玉佩显现的画面里那个银灰色的身影，喉结滚动了一下：“至少现在，我们需要她。” 这句话像是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松开苏瑶的手时，我才发现自己后颈的抓痕又开始发烫，那些黑色纹路在皮肤下蠢蠢欲动，仿佛有生命般想要冲破束缚。
汽修厂内堆满了废弃的汽车，车身布满锈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林霜蹲在一辆报废的面包车前，指尖划过车窗上的符咒，符文瞬间亮起幽蓝的光：“陈玄的眼线。” 她冷笑一声，掌心燃起火焰，符咒在火中扭曲成一张张狰狞的人脸，“他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苏瑶突然举起手电筒，光束扫过角落的集装箱，金属表面密密麻麻的爪痕让我头皮发麻 —— 那些抓痕深浅不一，最深处甚至能看见凹陷的骨骼形状。“是尸煞。” 林霜用匕首刮下些金属碎屑，放在鼻尖轻嗅，“而且是经过特殊炼制的，指甲里淬了尸毒。” 她的目光转向我，“你后颈的伤，就是拜它们所赐。”
我下意识地摸向脖子，却摸到口袋里坚硬的触感。掏出一看，是周正的狼牙项链，坠子上的摸金符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细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古宅里他半透明的身体，还有那句 “我早就该死在学校了”，让我的心脏猛地抽痛。林霜似乎察觉到我的异样，伸手拿走项链，符文在她指尖亮起：“这东西被注入了他最后的魂魄，能暂时压制尸毒，但......” 她顿了顿，“每用一次，他的魂就会消散一分。”
集装箱突然发出剧烈的晃动，铁锈如雨点般落下。林霜迅速甩出符咒，符文化作锁链缠住箱体，却听见里面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伴随着孩童嬉笑般的尖啸。苏瑶举起考古铲挡在我身前，她的马尾辫己经松散，发丝间还沾着古宅里的腐叶：“怎么办？”
“退后！” 林霜的罗盘飞旋着撞向集装箱，符咒锁链应声而断。铁门轰然炸开的瞬间，一股腐臭扑面而来，三只浑身溃烂的尸煞扑了出来，它们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的火焰，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森白的獠牙。我摸出玉佩，符文却黯淡无光 —— 经过古宅一战，它似乎耗尽了力量。
林霜挥剑劈向最前方的尸煞，剑气却被对方用手臂生生挡住，腐烂的皮肉下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骨骼。苏瑶的考古铲砍在尸煞脖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黑色的血溅在她脸上，腐蚀出细小的水泡。千钧一发之际，我握紧狼牙项链，摸金符爆发出金光，将三只尸煞震退数步。
“小心头顶！” 林霜突然将我扑倒在地。我抬头，只见天花板上倒挂着数十只尸煞，它们的西肢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指甲如利爪般垂下。林霜的罗盘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符文化作电网笼罩整个汽修厂，尸煞们触碰到电网的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
战斗结束时，林霜半跪在地上，咳出一口黑血。她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却依旧锐利：“这些尸煞是用活人炼制的，身上带着陈玄的气息。” 她看向我，“他在测试你的实力，或者说...... 在测试玉佩的力量。”
苏瑶突然捡起地上的一块金属碎片，上面刻着奇怪的符号：“这和我在文物修复室古籍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她的声音带着兴奋，却在与林霜对视的瞬间冷了下来。林霜挑眉：“苏小姐对这些符号很熟悉？” 这句话看似随意，却让空气瞬间凝固。
回程的车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苏瑶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开车，路灯的光影在她脸上交错，忽明忽暗。林霜靠在窗边闭目养神，黑袍下的身体时不时传来微弱的颤抖 —— 她的伤势比我想象中更严重。我握紧狼牙项链，能感觉到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心跳，像是周正还陪在我身边。
车子停在一处老旧的居民楼前。林霜下车时，苏瑶突然开口：“你要去哪？” 林霜回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去找个能让玉佩恢复力量的地方。” 她的目光扫过我，“不过在此之前，林默最好跟我走一趟。有些事，该让他知道真相了。”
苏瑶猛地拉开车门，挡住我的去路：“不行！他不能跟你走！”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他！” 林霜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怜悯，这让苏瑶更加失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陈玄早就认识，古宅里玉佩显示的画面......”
“够了！” 我突然出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后颈的抓痕疼得我几乎要昏厥，那些黑色纹路己经蔓延到心口，“我跟你走。” 我看向林霜，又转头对苏瑶说，“但你要保证，在这里等我回来。”
苏瑶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点了点头。林霜转身走进黑暗，我跟在她身后，听见苏瑶在身后轻声说：“小心。” 夜风卷起她的发丝，发间的银簪泛着冷光，那是卸岭门的信物，和她舅舅陈玄袖口的纹身如出一辙。
我们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座荒废的庙宇前。月光透过坍塌的屋顶洒在地上，照亮供桌上的青铜鼎，鼎中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林霜站在火焰前，银灰色长发被火光染成血色：“你父亲的死，远比你想象中复杂。” 她伸手触碰火焰，火苗突然窜起，在空中勾勒出一幅幅画面 —— 父亲与陈玄对峙，林霜站在远处冷眼旁观，而我母亲倒在血泊中，手中紧握着半块玉佩。
“你早就知道！” 我冲过去抓住她的肩膀，“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霜没有挣扎，任由我摇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因为真相太残忍。” 她的声音低沉，“而且，你还没准备好面对真正的敌人。”
庙宇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霜脸色骤变，拉着我躲进神台后的暗格：“是陈玄的人。” 她的罗盘发出尖锐的嗡鸣，“他们追来了。” 我透过缝隙望去，只见十几个黑衣人举着闪着幽光的匕首闯进来，为首的正是那个镜中女孩，她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眼神却空洞无神，像是控的傀儡。
林霜握紧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是我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恐惧，“因为接下来，你将面对的，是连我都无法对抗的存在。”
暗格外，铜镜突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镜中映出的画面让我瞳孔骤缩 —— 苏瑶站在居民楼的天台上，陈玄戴着金丝眼镜站在她身后，手中的匕首抵在她咽喉。而苏瑶看向镜头的眼神，充满了绝望与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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