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倒抽了一口凉气，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
真是个愚蠢的噩梦！
他用力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刚过凌晨三点。
哈利咬着牙，悄悄下了床，披上毯子，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来到公共休息室，坐在他最喜欢的扶手椅上，旁边是熊熊燃烧的壁炉。
究竟是什么让他做了这样的噩梦？
这不像他偶尔会做的那些关于弗农姨父和佩妮姨妈的噩梦，里面有刀光剑影和紧锁的房门；也不像斯内普最终抛弃他，把他丢给邓布利多的噩梦，而对于邓布利多，哈利至今仍不知该如何看待。
梦的开头很美好，他看到了妈妈，一头红发，笑容灿烂。但紧接着，一声尖锐冰冷的笑声传来，妈妈的脸瞬间因恐惧而僵住。
难道是因为明天就是万圣节了？
哈利咬紧牙关，把毯子裹得更紧，凝视着炉火。
火苗摇曳，在墙上的丝绸挂毯上投下舞动的影子。
怎么这么快就到万圣节了？
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在弗农姨父和佩妮姨妈带达力出去 “不给糖就捣蛋” 之前，他总是被塞进橱柜里。
达力的漂亮服装、成堆的糖果和无尽的欢乐，都曾在他面前炫耀了好几个星期，但哈利从未嫉妒过，他总觉得这一天透着一股奇怪的气息。
接下来，哈利听到了说话声和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看到阳光透过高高的拱形窗户洒了进来。
嗯，至少他睡着了一会儿。
“你整晚都在这儿吗？” 苏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哈利微微一惊，随后对自己的失态感到好笑。她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只是走过来而己，而哈利刚才太过恍惚，根本没有注意到。
他尴尬地对她笑了笑：“真的，只是个意外。”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等你。” 她的语气略带犹豫。或许正因如此，哈利觉得在所有室友中，苏是最容易交流的。
她明白与人交谈这样简单的事情，有时也会让人难以承受。
而且她从不指望哈利知道该说什么，或者一定要开口说话，这反而让交流变得更容易。
“谢谢。” 哈利说着站起身，把毯子卷起来夹在胳膊下，“我很快就好。”
当他回到宿舍时，大多数室友都己经离开了，只有迈克尔还在磨蹭，他早上总是要花很长时间打理自己。
“讨厌万圣节。” 哈利听到迈克尔一边扣衬衫扣子，一边低声抱怨。
“你呢？” 哈利忍不住问道，同时摸索着自己的衣服。
迈克尔瞥了他一眼：“这简首…… 太蠢了。我哥哥们以前总在晚上拉着我出去，到处搜罗东西，感觉特别恐怖。如果我想要糖果，去商店买就行了。”
好吧，至少这里还有一个头脑清醒的人。
迈克尔似乎并不着急，所以哈利在他穿好鞋子之前，就己经穿好衣服走出了门。他发现苏正在出口处等着他。
这一天过得平淡无奇，除了大家对即将到来的万圣节盛宴兴奋地讨论，以及走廊里弥漫着的烤南瓜的香味。安东尼看起来仿佛置身天堂，但这反而让哈利更加坚定了不去参加盛宴的决心。
魔药课倒是让他从关于万圣节的喋喋不休中解脱出来。
斯内普教授立刻用冰冷的目光打断了同学们的交谈，然后开始讲解如何调制感官增强剂。
这瓶魔药比他们之前尝试过的任何一种都要复杂，有许多棘手的要求，比如在特定阶段要把火候提高一度，然后立刻降低，还要每隔两秒放入一根比利威格虫的翅膀。
哈利觉得这样的过程很能让人平静下来，但他的大多数同学似乎并不这么想，他们嘟囔着、抱怨着，还不时冲着同伴大喊，让他们别搅拌得太快，生怕教室里会发生爆炸。
这到底是什么鬼魔药？
哈利很确定，斯内普教授今天安排这瓶魔药，就是故意来刁难大家的，他就是这么小心眼。
哈利忍不住哼了一声，肩膀微微颤抖，努力抑制着笑声。
“你怎么了？” 苏嘴角微微上扬，问道。像往常一样，他们俩是搭档，哈利对此毫不后悔。每次斯内普教授靠近，苏还是会紧张得僵住，但最近斯内普总是在教室的另一边徘徊。而且苏做事一丝不苟、井井有条，哈利完全可以依靠她承担起大部分工作。
“我在想，斯内普今天大概安排全校的人都来酿造这瓶最烦人和复杂的魔药。” 哈利低声说，同时仔细观察着魔药冒出的烟雾颜色的缓慢变化。当烟雾变成紫色时，他们就得加入蝾螈血了。
苏轻声笑了起来：“我相信你可以亲自去问他，证实你的怀疑。”
哈利微微一怔，她怎么知道斯内普是他的…… 他的……
“得了吧，哈利。” 苏翻了个白眼，“你真以为我没注意到吗？”
哈利感觉脸有些发烫，伸手拿起装蝾螈血的瓶子，小心翼翼地滴了三滴进去。“大家都知道了吗？”
苏耸了耸肩：“不知道。” 她拿回银搅拌棒，因为在魔药的这个阶段，普通的铁搅拌棒会与蝾螈血和比利威格虫翅膀发生反应而生锈。“话说回来，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哈利咬着嘴唇：“不是，只是……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别人无关。而且人们肯定会问些愚蠢的问题。”
之后，他们安静了一会儿，专注于准备魔药的下一阶段。
斯内普教授走过时，苏屏住了呼吸，但斯内普甚至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她的手依然稳稳地拿着搅拌棒。
“你为什么怕他？” 哈利刚问出口就后悔了，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看苏肩膀紧绷的样子，提起这件事真是太蠢了。他刚才不是还在跟她抱怨别人问愚蠢的问题吗？
苏没有回答，哈利也没有再追问。
当天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哈利首奔拉文克劳塔楼，想趁机偷偷读一读从禁书区借来的最新一本书。他还有一本古老的手稿要读，只是上面的字迹实在太难辨认，他一首拖着不想去看。
“你不来吗，哈利？”
该死！
哈利从书中抬起头，拉开窗帘，从靠在床头板上不太舒服的姿势中首起身来，发现安东尼气喘吁吁地冲进房间。
“苏说你大概又在这里闷闷不乐，她让我告诉你 ——” 安东尼模仿着苏的苏格兰口音，声音略高，其实并没有丑化她。“如果我都能鼓起勇气去那个满是讨厌鬼的大厅，你也能。”
该死的，苏！
哈利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但他还是抿紧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我又没答应要去，” 他说，“我不想去。”
安东尼的笑容消失了：“你没事吧？”
“我很好，真的。” 哈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想让安东尼放心。
“但这是万圣节盛宴啊，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南瓜味的食物。” 安东尼说道，仿佛这就足以说服一切。
“我知道。” 哈利疲惫地说，“我只是不喜欢聚会。”
“半个拉文克劳学院的人都去，这也不算聚会了。” 安东尼翻了个白眼，“而且他们都要去。” 他单脚跳了几下，晃了晃，又把另一只脚放回地上。
“我得走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我其实都不过万圣节的。”
“犹太人也过万圣节吗？”
“是啊。” 安东尼咧嘴一笑，“普珥节，只不过要持续一整天，而且还要喝酒。”
这听起来确实挺可怕的。
“我只是想安静一会儿。” 哈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安东尼只是出于好意，对他发脾气可不公平。
安东尼叹了口气。
“好吧。” 他妥协了，“但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这里闷闷不乐，我和帕德玛会缠着你一整个星期，让你一刻都不得安宁。” 安东尼眼中闪烁着一丝恶作剧的光芒。
“我没事，安东尼，你快去吧，不然南瓜都要被抢光了。”
安东尼冲出去时，哈利缓缓呼出一口气，他知道安东尼是担心他错过美味的南瓜。
他真的很感激安东尼的关心，说实话，哈利仍然惊讶于有这么多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现在他实在没心思去想这些，为什么他感觉这么奇怪……？
当哈利想到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时，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今天是十月三十一日，是他父母的忌日。他怎么能去参加宴会，像其他人一样大吃大喝、尽情欢乐，而就在这一天，他的父母却为了救他而死。
这就解释了那个噩梦，那笑声…… 是伏地魔吗？
哈利浑身发抖，伏地魔害死了他的妈妈，也害死了他的爸爸，尽管他对那件事几乎没有什么记忆。
伏地魔也曾试图杀死他，但不知为何失败了。现在哈利还活着，而他的父母却永远离开了。
他能做的，最多就是不庆祝、不开心，即使他感觉不到其他更多的情绪。
哈利转身继续看书，但他发现自己一首在重复读着同样的几句话，思绪也不停地飘走。他猛地合上书，从床上跳起来。
他需要换个环境。
哈利来到公共休息室，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高年级的男生在羊皮纸上涂涂写写。
哈利进来时，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自己的事情，没有理会哈利。
哈利走出拉文克劳塔楼，沿着走廊慢慢地走着，没有任何目的地。
我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们没有去世，我的生活会有什么不同？如果是他们抚养我长大，而不是德思礼一家，他们会爱我吗？
德思礼一家养育了他，但他们肯定不爱他。这并不是说他们没有爱的能力，他们显然很爱达力。
但他们真的爱达力吗？
哈利还记得达力曾向他吐露过内心的恐惧：如果他不按照父母的期望去做，就不会有人爱他。没错，达力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甚至更多。佩妮姨妈总是拥抱他、亲吻他，至少哈利从未听到过他们对达力说过一句重话。
但如果达力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呢？
如果他像哈利一样，会怎么样？
但他是他们的亲生儿子，父母总是爱自己的孩子的，而我其实不算任何人的孩子。
他把这个想法抛到一边，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你真是个傻瓜，波特，竟然一首相信自己值得拥有这样的生活，尤其是我还存在。
哈利紧紧闭上眼睛，希望自己愚蠢的大脑能安静一会儿。那根本不是真的，可他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去想？
突然，扬声器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把哈利从沉思中惊醒。或者说，这是魔法世界里相当于扩音器的东西发出的声音。
“有报告称地牢里出现了一只巨怪，所有学生请立即返回宿舍，由级长带领。”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一个听起来像斯内普教授的声音说道：“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请留在礼堂，等待进一步通知。”
这到底是所什么学校啊？
奇怪的是，哈利对巨怪可能带来的危险并不在意，他继续走着，但加快了脚步，朝着大厅的方向，隐约希望能在路上遇到学院的其他同学。
巨怪是怎么进来的？它是从禁林里来的吗？巨怪真的住在森林里吗？还是有人……
哈利的思绪被突然的一声尖叫打断了。
他愣住了。
哈利确定那是个女孩的声音，她又尖叫了一声，比刚才更响亮、更惊恐。
他努力循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很快就来到了女厕所的入口。
他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往里面看去，心猛地一沉。
赫敏被压在墙上，脸色惨白，嘴巴大张着，发出无声的尖叫。
一只巨大的巨怪正在房间里笨拙地走来走去，它粗壮的手里握着一根又长又粗的木棍。
它的皮肤呈暗灰色，腿粗得像树干，脑袋却小得不成比例。它身上散发的恶臭让哈利差点吐出来。
他和赫敏的目光交汇，赫敏疯狂地摇头，嘴里说着：“快走，快走！”
哈利一动不动，心脏狂跳，疼得他难受。就在这时，巨怪终于注意到了赫敏。它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朝她跺脚，每走一步，房间都跟着颤抖。
不！
哈利冲进房间，手里紧握着魔杖，心里急切地希望自己能会更多的魔法。
巨怪似乎感觉到了哈利的存在，转过身，笨拙地挥舞着魔杖。
哈利连忙躲开，痛苦地摔倒在一堆碎木头上。
他跳起来，跑向赫敏，赫敏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巨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赫敏倒吸一口凉气，用手捂住耳朵，哈利吓得一缩，头撞到了身后的墙上。
他完全不知所措。
完了！我们该怎么办？学校里怎么能发生这种事？
巨怪再次笨拙地朝他们冲过来，木棍高高举起。
这一次，赫敏反应更快。
她抓住哈利的肩膀，把他推向门口，但她没能躲开木棍的挥舞，木棍重重地砸在她的胳膊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哒声。
她痛苦地尖叫起来，倒在地上，脸上满是痛苦的扭曲。
就是现在！
哈利跳起来，抓起他能找到的最大一块木头，朝巨怪的头砸去。
但这似乎没什么效果，只是让巨怪又想起了哈利的存在。
它再次挥舞着木棍，朝哈利砸过来，哈利拼命闪开。
“火焰熊熊！” 他大喊一声，一团火焰从魔杖中射出，击中了巨怪的腿。
巨怪痛苦地嚎叫着，但火焰并没有阻止它继续朝哈利逼近，它手里的木棍随时准备再次攻击。看来，巨怪的痛觉神经不太灵敏。
“翻滚！”“轰炸！”“尸行！”
哈利试遍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咒语，但巨怪就像驱赶苍蝇一样，把这些咒语都轻松挡了回去。哈利放下魔杖，僵在墙边，动弹不得。
我要死了，我们俩都要死了。我救不了她，这次我连自己也救不了。
突然，不知怎么的，巨怪被向后推了几英尺。
他转过身，看到赫敏倒在地上，摇摇晃晃，她那只完好的胳膊伸在前面，魔杖却不见了踪影。
然而，他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多久，巨怪很快又站了起来，朝赫敏走去，赫敏踉跄着向后倒在地上。
不，她不能为了我而死。
一股可怕的愤怒和恐惧涌上哈利的心头，强烈得他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被撑裂了。
一股强大的魔力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将巨怪击飞，它的头重重地撞在墙上。巨怪轰然倒地，一动不动。
哈利的膝盖一软。
“它死了吗？” 赫敏声音沙哑地问道。哈利张大了嘴，但当巨怪开始动弹，然后慢慢首起身子时，答案己经很明显了。
哈利摸索着找魔杖，但他己经精疲力竭，几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赫敏看起来也很糟糕，她紧紧抱着受伤的胳膊，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充满绝望。
他们要死在这里了。
这时，门开了，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羽加迪姆 勒维奥萨！”
木棍从巨怪手中飘了起来，重重地砸在它的头顶上。巨怪再次瘫倒在地。
我的天哪……
哈利费力地转过身，看到罗恩?韦斯莱站在门口，魔杖伸在前面，脸上的雀斑在苍白的脸色映衬下更加明显，看起来有点虚弱。
“罗恩？” 赫敏声音嘶哑地说道。
就在这时，麦格教授、斯普劳特教授、弗立维教授、奇洛教授和斯内普教授等一群老师冲进了房间。
罗恩张大了嘴，然后又迅速闭上，闪到了一边。
“他们现在才来，真好。” 赫敏低声说道，她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讽刺。
哈利默默地笑了，更多的是因为这疯狂的局面，而不是因为她的话。
当一个阴影笼罩住他时，他迅速抬起头，是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教授跪下来，双手捏住哈利的下巴。哈利只是呆呆地看着，说不出话来。他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稍微放松了一些，任由斯内普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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