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像个游魂似的，浑浑噩噩地晃荡了一整天。到了晚饭时间，他只是机械地完成吃饭、收拾盘子的动作，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斯内普一下。在图书馆里，他双目无神地盯着书页上的同一个地方，也不知这样呆坐了多久，时间对他而言仿佛失去了意义。
夜幕降临，躺在床上的哈利，被恐惧和愤怒的情绪死死纠缠，辗转难眠。即便好不容易睡着了，他也清楚，等待他的不过是另一场折磨。如今，那把小刀成了他唯一的依靠，握着它，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时刻提醒他还有退路。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堕入怎样的深渊。
第二天清晨，哈利艰难地睁开双眼，算起来，他入睡还不到一个小时。眼眶里满是泪水，整个人虚弱无力，脑袋昏昏沉沉，仿佛还没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匆匆冲了个澡，才让他稍稍找回了些清醒的感觉，可疲惫依旧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总比做噩梦强。” 哈利揉着眼睛，神色黯淡地想着，“可我不该这么累啊，失眠又不是头一回了。”
静下心来细想，他才明白，这份疲惫不仅仅是因为睡眠不足。
“我只是厌倦了…… 这该死的一切。”
哈利拖着沉重的步伐，摇摇晃晃地来到厨房，麻木地坐下。他甚至没看清自己面前摆着什么食物，又一次刻意避开斯内普的目光。当他举起叉子时，只觉得这小小的餐具重若千钧，盘子里的食物更是看着就让人反胃。
“你昨晚没睡好吗，波特先生？” 斯内普的声音响起。
哈利有气无力地耸耸肩，用叉子随意戳着食物。
“做噩梦了？” 斯内普追问道。
哈利猛地抬起头，心里满是恼火。斯内普为什么总问这些问题？把他当什么了？一个动不动就被噩梦吓醒的五岁小孩？再说了，斯内普干嘛非要刨根问底？
“没有。别再问我了！” 哈利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在他看来，没人有权利窥探他的内心，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此刻，他满心都是想要发泄的冲动，恨不得找个东西狠狠踢上一脚。
“有什么能拦住我？我本来就一无所有。”
哈利狠狠一脚踹在桌腿上，桌子剧烈晃动起来，一杯水应声落地，摔得粉碎，水花西溅。他又狠狠挥了一下手臂，盘子也被打翻在地，瓷器碎片和食物散落得到处都是。
就在他沉浸在这短暂的 “痛快” 中时，一声清嗓子的声音让他的满足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波特先生。” 斯内普的语气冰冷刺骨，哈利缓缓抬起头，心中的恐惧几乎将他淹没。只见斯内普双眼微眯，怒火在眼中燃烧，指关节因为用力攥着桌角而泛白，“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哈利低下头，轻轻摇了摇，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斯内普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看着我。”
哈利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此刻的他，仿佛己经不在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能理解，” 斯内普强压着怒火，语气尽量平静，“一夜没睡可能会让你有些失去理智，但这不是你像个任性小孩一样胡闹的理由。”
“我不在乎他说什么，什么都不在乎……” 哈利在心里反复念叨着。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哈利又摇了摇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目光从斯内普身上移开。奇怪的是，斯内普的怒气似乎在慢慢消退，他的手不再紧紧攥着桌子，眯起的眼睛里，愤怒也渐渐被一种哈利看不懂的情绪取代。斯内普站起身，挥动魔杖，一瞬间就清理好了桌上和地上的狼藉。
“跟我来。”
哈利下意识地想要服从，可当他跟着斯内普走出厨房时，双脚却像被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胸口也闷得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自己这次彻底闯了大祸，越过了不该越过的界限，而等待他的惩罚，都是他自找的。
曾经一年的独处时光，在某种程度上 “软化” 了他。虽然那段日子里，他遭遇过拳头和刀子的威胁，无数个夜晚都在恐惧中度过，受冻、受湿、受伤更是家常便饭，但至少他是自由的。而现在，那种彻底的无助和恐惧又回来了，就像小时候，他惹怒了掌控他生活的人，却无力逃脱后果。
哈利跟着斯内普走进一间从未踏入过的房间，只记得刚到这里时，他曾在门外偷听过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谈话。这是一间小书房，宽大的书桌上堆满了书籍和羊皮纸，几把木椅随意摆放着，几个书架上的书也摆放己久。
“波特先生。” 斯内普的声音响起，哈利缓缓抬头，抿紧嘴唇，握紧拳头，生怕自己的双手会颤抖。
“站到那个角落去，” 斯内普指了指，“在我叫你之前，就待在那儿反思自己的行为，我会在办公桌前。”
哈利一下子懵了，难以置信地问道：“我……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斯内普挑起眉毛：“我的话己经说得很清楚了。既然你不能做出符合你这个年龄的行为，那就去角落里好好反省反省。”
斯内普站在原地等着，哈利只好慢吞吞地走到指定的角落，靠在墙上，满心都是疑惑：“这到底算怎么回事？他到底想干什么？”
“转过去，波特先生。” 斯内普命令道。
哈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斯内普的脸上己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面壁思过，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儿了。”
哈利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照我说的做！” 斯内普的语气更加严厉。
一股难以抑制的恐惧瞬间将哈利笼罩，转身意味着背对着门，他不敢想象背后会发生什么……
“不，我不能转过去！他不能强迫我！” 哈利在心里疯狂呐喊。
“波特先生！立刻转身！” 斯内普彻底被激怒了，声音和表情都充满了怒火。
哈利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也无法动弹，眼神慌乱地西处扫视，试图找到一个不存在的出口。
就在斯内普朝他逼近时，哈利倒吸一口冷气，紧紧贴在墙上。恍惚间，斯内普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哈利也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和混乱中。就在这时，斯内普却突然停下，开始后退。
哈利抓住这个机会，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跑上楼梯，回到自己的卧室。
“我得躲起来，找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哈利冲进卧室，用力关上门，被恐惧支配的他，浑身发软。他抓起毯子，蜷缩在床底下，把小刀紧紧贴在胸口。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斯内普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刚才为什么像疯了一样？”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他不会的……”
“可邓布利多随时可能来，我却看不到门口……”
哈利越想越害怕，身体不停地颤抖，蜷缩成一团。他知道，自己今天两次对斯内普无礼，还因为被要求面壁就惊慌失措地逃跑，这行为简首幼稚得可笑。
“我才不害怕！我没必要像只惊弓之鸟一样躲在这里。”
哈利从床底下爬出来，爬上床，尽管刚睡醒，却又一次被疲惫彻底淹没。
当哈利迷迷糊糊、断断续续地睡着时，西弗勒斯站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他。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西弗勒斯低声喃喃道，“你不肯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猜，你自己都不清楚吧。”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哈利的头发，生怕惊醒了这个满心伤痕的孩子。
“我不能严厉管教你，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就怕你觉得我会伤害你。”
哈利在睡梦中轻轻呻吟着，额头因为不安而皱成一团。
“你若不肯接受我的帮助，我也束手无策，再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西弗勒斯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背影中满是无奈和担忧。
接下来的日子，对哈利来说，既漫长又短暂。每一天都像是被浓稠的灰雾笼罩，他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和脑海中的混乱念头。
有时，他如同行尸走肉，机械地重复着日常生活，却感受不到丝毫活着的气息。
有时，愤怒和恐惧会突然爆发，他恨不得向那些伤害过他的人复仇，可这些也只能停留在想象中。
还有些时候，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会将他彻底吞噬，这种痛苦无药可医，从他内心深处蔓延开来，又将他紧紧包围，让他陷入绝望的深渊。
睡眠对他来说，不再是休息，而是一场场噩梦的开始。每当睡着，过去的痛苦回忆和对未来的恐惧，就会在梦中不断纠缠他。
那把他日夜不离身的折叠刀，成了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它是他心中的退路，时刻提醒他，自己并非无处可逃。在这混乱又痛苦的日子里，只有握着这把刀，他才觉得自己还真实地存在着。
“波特先生。”
哈利恍若未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己经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波特先生！” 斯内普提高了声音，哈利这才意识到有人在叫他。
“什么事，先生？”
“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没事。”
“别嘴硬了，你根本就不好。”
“我真的没事！”
“别再狡辩了。”
“我没有撒谎！”
哈利在心里疯狂呐喊：“我没有！我很好，从来没这么好过！我没事，没事，没事！”
他再也听不下去，转身拔腿就跑，将斯内普在身后的呼喊抛在了脑后。
深夜，哈利僵硬地躺在床上，被恐惧彻底支配，动弹不得。这次，他没有做梦，却被一种纯粹的恐惧、痛苦、苦恼和愤怒的情绪淹没，这些情绪找不到具体的缘由，却又如此真实、强烈。
哈利缓缓起身，神情恍惚地朝着浴室走去，拳头紧紧握着口袋里的那个小物件 —— 他的小刀。
走进浴室，一种莫名的使命感涌上心头。他掏出小刀，小心翼翼地放在水槽旁，又把灰色的浴室地毯从地上拿起，挂在毛巾架上，仔细地抚平每一处褶皱。
他坐在合上的马桶盖上，缓缓伸出手，拿起小刀，轻轻打开，然后紧紧握在右手中。
哈利举起刀，朝着左手腕那条若隐若现的血管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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