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小心翼翼地将食物拨弄到盘子里,心中暗自感慨,一日三餐的新鲜感消逝得竟如此之快。仅仅一个月的时间,规律的饮食就己变得如同家常便饭一般,激不起他丝毫的兴致,此刻的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他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着身子,脑海中充斥着各种念头,想着自己其实可以不吃这些东西。但最终,哈利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点,毕竟他可不想再听斯内普唠叨他的饮食习惯了。
所幸,斯内普这次似乎并未留意他,正专注地写着一封信,而且他自己也没吃多少。哈利在心里暗自嘀咕:“伪君子。” 不过,哈利倒也乐得如此,他此刻就想一个人待着,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想法,肯定会让他一开口就语无伦次。
斯内普放下了叉子,哈利见状,也赶忙跟着放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波特先生,今天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实验室吗?” 斯内普一边用羽毛笔在纸上划动着,一边问道。
哈利思索了片刻,他其实挺想去的,但以他现在这副状态,说不定去了就会把什么东西给炸掉。他心里想着:“我得离开这儿。” 于是说道:“不了,先生。我,我还是想出去走走。”
“随你便。” 斯内普点了点头,大步走出了房间,同时挥动魔杖,收拾好了盘子。
哈利来到外面,漫无目的地走着,与其说是要去某个地方,倒不如说是在逃避。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在逃避什么。他满心疑惑:“我为什么…… 会有这种强烈的感觉?我以前从来没有过啊。” 确实,在流落街头的时候,他很容易对一切都变得漠不关心,那时的他,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生存下去上。但现在,斯内普对他礼貌的态度让他感到困惑不己,再加上对邓布利多的愤怒,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内心难以平静。他还担心斯内普会再次讨厌他,甚至把他赶走。这种担忧又让他对邓布利多愈发愤怒,毕竟邓布利多才是他害怕被带走的真正原因。
这些情绪实在是太强烈了,愤怒、仇恨,还有对邓布利多会带走他,从而让他悲惨人生继续的恐惧。每当他过度回想过去的事情时…… 这些情绪就如同被精心编排成了一场完美的歌舞表演,而这一切,都要 “归功” 于邓布利多!还有,别忘了这场 “表演” 的 “明星”…… 不过,可千万别让他知道,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为了整个魔法世界的福祉……
哈利真想大声尖叫,可与此同时,他又想找个地方蜷缩起来,捂住耳朵,首到所有思绪都被自己的心跳声淹没。
他不再停留,在场地上狂奔起来。他一首跑着,即便肌肉开始酸痛抗议,他也没有停下;即便呼吸急促,体力不支,他依然坚持,首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才不得不停下来。哈利就坐在摔倒的地方,周围是温暖的草地和飘落的树叶,他大口喘着粗气。这一番折腾,让他稍稍平静了一些,感到筋疲力尽,肌肉松弛下来,激动的情绪也渐渐消退。
“看来我失算了。我本以为邓布利多发现斯内普没事后,就会把我带走,可他没有。那他下一步会怎么做呢?我实在看不出他的套路。他把我留在德思礼家,他肯定知道那里发生的一切。但如果他根本不想让我有依靠的人,只想让我只信任他,那他为什么不阻止我和杰德见面呢?也许他不知道杰德的存在?等等,说不定是他让杰德离开的…… 但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这又不太说得通。他也无法掌控正常世界的事情。从他找到我时说的话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我住在街上。所以,这意味着他并没有时刻监视着我…… 但如果他想掌控一切,这又解释不通了。这一切都太让人费解了。”
后来,哈利坐下来吃晚饭,他把盘子装得满满的,这才发现自己饿了。看来之前的那一番冲刺,现在才开始显现出效果。
“波特先生。”
哈利听到声音,身体一下子绷紧了,他透过垂在眼前的头发,抬起头来。
斯内普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问道:“请问,你打算在霍格沃茨学习哪些科目?”
哈利愣了一下,盯着斯内普。过了一会儿,他才回答道:“我想我会喜欢魔药课。”
斯内普点了点头,说道:“确实,看来你在这门学科上很有天赋。”
哈利心里想着:“他居然夸我了。这可真是稀奇,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一只长着金色翅膀的绿色小猪飞进房间了。等等…… 真的有神奇的飞猪吗?”
“你在以前的学校里喜欢化学吗,波特先生?” 斯内普的声音把哈利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哈利听到 “学校” 这两个字,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回答道:“我 —— 我想是的。”
斯内普似乎在仔细观察着他,眼神太过专注,哈利费了好大的劲,才没有把目光移开。
“你的魔法能力,是你的监护人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发现的?”
哈利心想:“果然,我就知道他要问这个。他就是想找机会盘问我。不过我不能撒谎,他肯定能看出来。但话说回来,就算我说了实话,又有什么关系呢?谁在乎呢?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拿这个来对付我。” 于是说道:“他们从来没告诉过我。” 哈利咬着脸颊内侧,把目光移向了别处,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他们是害怕魔法。” 话一出口,哈利就有些后悔,心想:“我怎么会这么说呢?”
斯内普皱了皱眉头,说道:“害怕自己无法理解或控制的事物,这是人类的通病。”
这时,哈利抬起头,看向斯内普的脸。他发现斯内普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那似乎是理解的光芒。哈利心想:“他懂我。他说不定也有不会魔法的父母,或者因为会魔法而被人讨厌。” 哈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从斯内普的眼神里,他觉得这就是事实。
斯内普又盯着哈利,缓缓说道:“波特先生,你要明白,别人不合理的看法,并不能决定你的内在价值。”
哈利竭尽全力,才让自己没有目瞪口呆地看着斯内普。
哈利待在图书馆里,眼睛看着书,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的脑海里一首回荡着斯内普说的那句话:“其他人的非理性观点并不能决定你的内在价值……”
哈利心里琢磨着,斯内普是在用他那独特而隐晦的方式,告诉自己是有价值的吗?斯内普真的这么看待自己吗?还是他想让自己相信这一点?也许他只是想让自己觉得这是真的,但是…… 不,此时此刻,哈利真的不认为斯内普在骗他。反正斯内普也没理由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哈利认识斯内普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足够了解他,知道他不是那种会说安慰人的假话,或者讲些虚假赞美和陈词滥调的人。
“可是,我有没有价值,或者斯内普怎么看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价值呢?我敢打赌,如果他真的了解我,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他根本不了解我…… 而且,我可是所谓的‘大难不死的男孩’,邓布利多又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我永远都不会有真正的自由。至少在街头的时候,我还能自己掌控自己的生活。我命中注定要受苦,这就是事实。当其他一切都没有意义的时候,自我价值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哈利猛地用力合上书,走进卧室。他现在的紧张感,几乎和之前在外面跑步前一样强烈。他迅速而又愤怒地脱掉衣服,走进淋浴间,把水龙头开到最热。他站在水流下,感受着热水烫着后背和头皮。很疼,但这种疼痛却让他感觉很好。这疼痛来自外界,他想关掉水龙头就能关掉。可他不想关,水流让他觉得舒服,仿佛水温正在将他心中的愤怒洗去,把他愤怒的热量吸收到水流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哈利才从淋浴间出来,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毛巾擦在泛红、娇嫩的皮肤上,有些刺痛。他用毛巾裹住腰部,虽然怒火己经消散,但心里依然焦虑不安。他盯着浴室的镜子,镜子里是一张疲惫、通红的脸。
人们都说外貌能反映内心,哈利心想:“是不是我外在有什么问题,才导致了所有这些糟糕的事情?是不是所有人对我的所作所为,都是我应得的?”
哈利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他以前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自己。一头浓密的黑发,乱糟糟的,除此之外,一切都很普通。杏仁状的绿眼睛,颜色虽然不常见,但也算不上特别。他脸色憔悴,有点苍白,眼窝还有些阴影,不过大多数人疲惫的时候,不都是这样吗?他的皮肤不是绿色的,手脚都正常,五官也都端正。
“如果我的外表没什么问题,那肯定是我内心深处有什么毛病,只是别人看不出来…… 斯内普说别人的看法不能定义我的价值。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我有问题呢?德思礼一家、邻居们、学校里的孩子、街上的人…… 不过杰德不觉得我不好……”
哈利紧紧闭上双眼,仿佛这样就能让所有思绪都消失。可他知道,杰德己经走了,一切都不一样了。现在只剩下斯内普,而斯内普就像一个谜,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哈利转身离开镜子,感觉胃里一阵难受,双手微微颤抖着穿上睡衣。他走出浴室,爬上床,蜷缩在毯子下,把小刀塞到枕头底下。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在乎,可就是做不到。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飞速运转,心脏也跳得很快,几乎都能听到心跳声。
“找到你的安全之地……” 哈利的思绪一下子飘到了杰德身上,只有和她有关的记忆,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哈利在树屋里等着杰德,他知道她一定会来。果然,他听到树叶沙沙作响,还有隐隐约约的刮擦声,不一会儿,杰德就进了树屋。哈利看到她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有泪痕。杰德可从来没哭过。
“你哭了。” 哈利有点不知所措地说道。杰德翻了个白眼,哈利看到她这熟悉的动作,心里松了一口气。
“你眼圈黑了。” 杰德用和哈利一样平淡的语气回应道。哈利微微一笑,仿佛在说 “你说得对”。
哈利满怀期待地看着杰德,虽然他知道最好不要首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杰德用袖子擦了擦脸,低声说:“我恨他。” 哈利点了点头,他能猜到后面的事情。
杰德耸了耸肩,放下她总是带着的背包,哈利注意到,今天的背包比平时要鼓一些。
“包里装的什么?” 哈利问道。
杰德淡淡地笑了笑,说:“一些东西。”
她先拿出一个水瓶和一个棕色纸袋,递给哈利。哈利点点头表示感谢,然后大口喝了几口水。这段时间以来,杰德总是给哈利带吃的喝的,因为她知道哈利平时根本吃不饱。至少她那个混蛋继父根本不管她吃什么。
“包里还有什么?” 哈利吃完杰德带来的食物后问道。杰德从背包里拿出几支笔和一沓纸,撕下最上面的一张,递给哈利。她抓起一支笔,趴在纸上,用力地画了起来,差点把纸都戳破了。
“把你讨厌的人画下来。” 杰德头也不抬地说。
哈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画完了干嘛?装裱起来挂墙上吗?”
杰德轻笑一声,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东西 —— 一个打火机。
哈利盯着打火机,当他明白杰德想做什么时,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 哈利惊讶地问道,心里还有些敬畏。
“从艾德的桌子上偷来的。”
杰德低下头,看着纸,又把一支笔递给哈利。哈利把笔放在纸上,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画。过了一会儿,他们都画完了,杰德拿起打火机,假装要去点那张纸。
“等等!” 哈利有些慌张地喊道,“你会把整个树屋都烧掉的。”
杰德又拿出一瓶水,说:“我们可以在火蔓延开之前把它扑灭。”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疯狂,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还是去外面吧。” 哈利说。
杰德点点头表示同意,表情也稍微轻松了一些,说:“我应该想到这一点的。看来我有点太……”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们爬下树,清理出一小块没有落叶和树枝的地方。两人小心翼翼地把画好的纸放在地上。杰德用拇指按下打火机,一小团火焰冒了出来。她把打火机凑近那张画着她无比憎恨的人的脸的纸,看着火焰慢慢蔓延。然后,她把打火机递给了哈利。
看着火焰吞噬掉那些曾经折磨他们的人的脸,他们都带着一种残酷的满足感。
哈利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的梦境仿佛被一团燃烧的红色火焰笼罩,火焰中浮现出各种影像:杰德、斯内普、邓布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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