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轮的金芒褪成淡粉时，林寒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像擂在秘卷上的鼓——那东西正在他掌心发烫，原本流畅的纹路变得黏腻，像被泡在腐尸汤里的旧帛。
"寒哥哥。"金无炎的手突然收紧，指甲几乎要戳穿他腕骨。
她的眼尾爬满青黑血丝，左瞳幽绿如鬼火，右瞳却还残留着几分清明，"别...别信门后的..."
话音未落，那抹清明便被幽绿吞噬，她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钥匙该开门了。"
暗门后传来指甲刮门的声响，一下，两下，像在数着心跳。
林寒望着金无炎扭曲的脸，喉结动了动——三天前她还缩在他怀里发抖，说戏班的傀儡总在半夜唱《离魂调》，说班主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具棺材。
原来从那时起，她体内的尸王残魂就在等这一刻。
"苏九儿！"林寒咬着牙低喝，手腕猛力一翻，将金无炎的手甩开。
他后背抵着墙，秘卷在掌心沁出冷汗，"药粉！"
"催命散早备好了。"苏九儿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惯常的毒舌，"你当我这悬棺医女是看客？"话音未落，一串深褐色药粉己从她袖中泼出。
林寒瞥见她指尖沾着的血——她刚才定是咬破了自己，用活人血引药气。
药粉在空中炸开，像团黑雾裹住班主和南宫无缺。
班主正捂着流血的左眼，那枚镇魂印碎片在指缝间渗黑血，被药粉一激，突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南宫无缺刚举起油纸伞，伞骨上的毒针还未弹出，整个人便晃了晃，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好机会！"白无常的锁链"哗啦"甩起，青黑色的链身在微光里划出冷芒。
这鬼差平日油嘴滑舌，此刻却利落得惊人，锁链精准缠住班主脖子，用力一拽。
班主被扯得踉跄，喉间发出嘶哑的闷吼，右手一挥，三具木傀儡"咔"地弹起，关节处的钢刀首刺白无常心口。
"铁无锋！"林寒又喊。
铁无锋的回应是一声闷哼。
他手背还滴着血——方才他咬得太狠，连骨头都快露出来了。
被尸毒侵蚀的躯体让他力大如牛，此刻他抄起墙角的铁砧，狠狠砸向那三具傀儡。"咔嚓"一声，最前面的傀儡被砸成碎片，木屑飞溅中，铁无锋的胳膊也被钢刀划开道深口，黑血混着红血淌下来，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又举起铁砧砸向第二具。
"叮——"
红衣的琴音突然拔高。
林寒这才发现她盲眼的血泪己染湿半张脸，琴弦在掌心割出的血痕里还卡着断弦。
她的手指在琴面上狂乱游走，地下室的青砖突然"咔嗒"作响——东南角的墙面裂开道缝，涌出的黑沙裹住南宫无缺的脚；西北角的房梁坠下铜铃，叮叮当当震得南宫无缺捂耳朵。
这是她用琴音操控的机关，连戏班的迷宫都是她布的局，此刻全成了反攻的武器。
"小七！"陆小七的傀儡缩在柱子后，木头上的符咒正成片剥落。
少年哑巴张了张嘴，手指快速比画，最后一个傀儡突然蹦起来，嘴里"扑"地喷出团黄符灰。
那灰正落在南宫无缺脸上，他立刻发出惨叫，捂着脸踉跄后退，油伞"啪"地掉在地上。
林寒趁机低头看掌心的秘卷。
它比之前沉了三倍，表面的血咒纹路里竟渗出暗红液体，像在呼吸。
他想起金无炎说过"它在借你的力量开门"，想起暗门后那道猩红的眼——如果秘卷是钥匙，那他就是钥匙柄。
"拼了！"林寒咬碎舌尖，鲜血滴在秘卷上。
原本暗淡的纹路突然泛起红光，像被点燃的红线。
他能感觉到秘卷在吸收他的血，在他经脉里掀起热流，从丹田烧到指尖。"给我开！"他大喝一声，秘卷"唰"地展开，一道血光冲天而起，正撞在班主左眼的镇魂印碎片上。
"啊——！"班主的惨叫刺穿耳膜。
那碎片"砰"地炸开，黑血溅了满地。
他的身体开始扭曲，皮肤下凸起无数木刺，转眼间便成了具傀儡——原来这几十年，他早把自己活成了傀儡。
南宫无缺还在捂着脸挣扎，白无常的锁链己缠上他脖子，铁无锋的铁砧重重砸在他后心。"咔嚓"一声，南宫无缺的脊椎断成两截，临死前还在瞪着眼，似乎不敢相信会栽在这群"乌合之众"手里。
金无炎突然软倒在地。
林寒冲过去接住她，看见她左瞳的幽绿正在消退，右瞳的清明重新漫上来。"寒哥哥..."她虚弱地笑，"我就知道...你能行..."话音未落，便昏了过去。
暗门后的猩红眼睛突然消失了。
林寒这才发现，秘卷上的血光里浮着几个古字："镇魂印，藏于地底冥市。"他指尖微颤——这是他找了十年的线索，灭门惨案、尸王转世，所有谜团的答案，都在那座传说中的冥市。
"冥市？"苏九儿凑过来，毒舌里难得带了丝郑重，"那地方我听过，是阴阳交界的鬼市，进去容易出来难。"
白无常甩了甩锁链，油嘴滑舌又回来了："巧了，小爷我管着冥币流通，正好给你们当向导。"
铁无锋舔了舔手背的血，咧嘴笑："有架打就行。"
红衣的手指还按在琴上，盲眼的血泪己干，轻声道："我跟你们去。"
陆小七扯了扯林寒衣角，指了指昏迷的金无炎，又比画了个"保护"的手势。
林寒望着众人，喉咙发紧。
他摸了摸金无炎的额头，触手微凉，却不再像冰。
秘卷在他掌心发烫，这次的温度很暖，像团活物。
他抬头看向暗门，门后己没了动静
"走。"他将秘卷收进怀里，"先回客栈休整，三日后下冥市。"
众人收拾东西时，地下室的通风口突然漏进阵风。
林寒听见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压低的对话："那小子居然解决了傀儡戏班？" "别轻敌，镇魂血脉...可没那么简单..."
林寒的手指在秘卷上轻轻一按。
他没回头，嘴角却勾起抹冷硬的笑——他等这些"盟友"或"敌人"上门，等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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