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焦烟呛得林寒眼眶发酸。
他抱着铁无锋往外冲时，肩头被烧落的木梁擦过，皮肉焦糊的气味混着血锈味首往喉咙里钻。
可这些痛都比不过怀里人的体温——铁无锋的尸斑己经爬到了耳后，指甲盖泛着青灰，刚才那声"小心冥币"几乎是从碎牙缝里挤出来的。
"停下！"白无常突然甩动鬼火锁链，锁链在半空炸出幽蓝火星，竟生生勾住了半塌的门框。
他踮脚跃上断墙，鬼面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班主身上的阴煞气——和我追了三个月的冥币味儿一模一样！"
林寒脚步一顿。
他怀里的铁无锋突然剧烈抽搐，指节几乎要掐进他胳膊里。
苏九儿的银针"叮"地扎进铁无锋后颈，抬头时眼尾泛红："冥币？上回在义庄，那些被尸毒浸过的纸钱也带着这种腐味。"
"不止腐味。"白无常扯着锁链跳下来，锁链末端还粘着半片焦黑的碎布，"我查冥币流向查到乱葬岗就断了线，方才那老东西跑的方向......"他突然攥紧碎布，鬼火在掌心跳动，"这布上的针脚——是傀儡班主做的。"
林寒喉结动了动。
血咒术的反噬像无数细针在啃噬骨髓，他咬着舌尖逼自己清醒："铁叔说'小心冥币'，说明冥币和尸王残魂有关。"他低头看向铁无锋逐渐涣散的瞳孔，"九儿，能撑到他醒吗？"
苏九儿的银针在铁无锋穴位间翻飞，腕间银铃轻响："他中了双重尸毒，普通解法......"
她突然顿住，指尖在铁无锋心口按了按，"有活气！他刚才那声提醒，倒像是强行提了一口尸气吊着命。"
"吊命？"白无常蹲下来扒开铁无锋的眼皮，"这老铁匠平时连杀鸡都手抖，现在倒像......"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寒，"像有人给他下了血誓，必须把话传到。"
林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忽然想起三天前铁无锋在铁匠铺里的反常——平时最恨僵尸的老匠人，竟偷偷在锻造一种刻着镇尸纹的短刀。
当时他问，铁无锋只说"给你备的"，现在想来，那刀鞘里还塞着半张染血的冥币。
"小七！"苏九儿突然唤了一声。
哑巴少年从瓦砾堆里钻出来，怀里抱着个半人高的木傀儡。
那傀儡的关节是铜铸的，眼窝里嵌着两颗夜明珠，此刻正随着他指尖的动作缓缓转动。
陆小七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比了个"搜"的手势。
"用傀儡术找冥币？"白无常吹了声口哨，"你这小哑巴，倒是比我那勾魂幡灵。"他扯下腰间的招魂铃系在傀儡手腕上，"冥币带阴煞，铃响三声就是有了。"
陆小七点头，指尖在傀儡后颈的机关上一按。
傀儡的铜臂"咔嗒"展开，夜明珠突然爆出幽光，像两盏探阴灯扫过满地焦土。
林寒盯着那光，发现原本烧焦的木屑在光下泛出淡青——是被冥币阴气浸过的痕迹。
"叮——"
招魂铃响了第一声。
傀儡的铜脚碾过一块烧变形的戏服碎片，夜明珠的光突然聚成细线，钻进了戏台下方的青砖缝里。
陆小七蹲下身，用傀儡的铜指抠开砖块，露出个巴掌大的暗格。
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十三张冥币。
每张冥币边缘都用黑狗血画着镇尸符，可符纹己经被尸气腐蚀得七零八落，最上面那张还粘着半枚血指印——是铁无锋的。
"三十三张。"苏九儿数了数，"和金无炎体内的尸王残魂分三十三重锁魂阵镇着，数目一样。"她突然抓住林寒的手腕，"冥币是引魂媒，班主用它们在吸残魂的气！"
林寒只觉后颈发凉。
他想起金无炎刚才站在火场里的模样——暗金光透过薄纱，像极了小时候见过的尸王画像。
那时他爹说，尸王残魂分七魄三魂，每一缕都要镇在不同的凶地。
"线索在地下。"陆小七突然拽了拽林寒的衣角，傀儡的夜明珠正对着戏台中央的"寿"字灯笼。
林寒抬头，发现那灯笼的红绸被烧出个洞，露出里面用黑墨画的镇尸阵——阵眼处有块活动的砖。
"咔。"
林寒踩下那块砖，戏台下方传来机括转动声。
青砖地面裂开条缝隙，霉味混着腐尸气"呼"地涌上来。
白无常的鬼火锁链"刷"地窜进去，锁链上的鬼面突然全都张开了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底下有阴兵！"白无常脸色骤变，锁链上的鬼火瞬间暗了三分，"不对，是......"
"小心！"
苏九儿突然把林寒往旁边一推。
一支淬毒的飞针擦着他耳际扎进墙里，紧接着是木头摩擦的"吱呀"声——地下室入口的阴影里，傀儡班主拄着龙头杖走出来，左眼的镇魂印碎片泛着幽光。
他身后跟着南宫无缺，腰间别着的短刀正是铁无锋锻造的镇尸刀，刀鞘上还沾着新鲜的血。
"林小友。"班主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这地下室的秘密，不是你该看的。"他抬手一挥，身后二十七个傀儡同时抬起头，它们的眼窝里没有夜明珠，只有两团跳动的鬼火——和金无炎体内的暗金光，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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