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王爪心的黑雾凝作实质的刹那，林寒的指尖刚够到双生血刃的刀柄。
那团黑雾像坠地的黑洞，裹挟着腐臭的尸气压下来，压得他耳膜生疼，连胸腔里的心跳都跟着扭曲了节奏。
"退！"他嘶吼着反手拽住最近的陆小七，血刃在地面擦出刺目的火星。
但那黑雾扩散得太快，眨眼间就吞没了半片废墟——九尾的妖火刚烧到黑雾边缘便"滋啦"熄灭，铁无锋的镇魂锤砸在黑雾上只激起一圈涟漪，连红衣的琴音都被绞成了碎片。
林寒被气浪掀得撞在断墙上，喉间腥甜翻涌。
他看见苏九儿被掀飞的身影，悬棺玉佩在她掌心裂出蛛网纹，那抹幽蓝的光正随着她的坠落一点点暗下去。
"九儿！"他踉跄着扑过去，血刃在掌心发烫，竟比他此刻的心跳还急。
苏九儿摔在碎石堆里，额角渗出的血混着灰，染脏了她素白的衣袖。
林寒刚要弯腰，她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肉里："别管我......看尸王！"
他抬头的瞬间，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尸王的黑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原本佝偻的身形拔高丈许，尾椎骨处那点镇魂印的光正被黑鳞蚕食，左肋第三根骨的旧伤里竟爬出了红色的怨虫——和他娘当年斩出的伤口，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我的转世。"尸王的声音震得地动山摇，"你以为用这些蝼蚁的力量就能杀我？"
林寒的手背突然刺痛，诅咒纹像被火灼了般发烫。
他这才惊觉，尸丹上的纹路竟和自己手背上的血咒完全重合。
血脉里传来轰鸣，是尸王的怨毒在翻涌："你身上流的，是我千年的血！"
"去你娘的千年血！"林寒咬碎后槽牙，血刃在掌心转了个刀花。
他能听见同伴们的喘息，能闻到九尾妖火的焦味，能感觉到苏九儿的手指还扣在他腕间——那温度透过血肉渗进骨髓，比任何镇魂诀都更让他清醒。
"还没结束。"他低喝一声，血咒纹从手背窜上手臂，在月光下凝成血色锁链。
双生血刃突然震颤起来，刀身渗出的血珠在空中连成线，竟在半空凝成半轮血月。
尸王的黑鳞"咔咔"作响，尾鳞横扫而来。
林寒挥刀格挡，震得虎口裂开，血顺着刀脊滴在黑鳞上，滋滋冒起青烟。
那尾鳞竟被血刃削下指甲盖大小的一片，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腐肉——原来黑鳞再强，也盖不住尸王骨子里的腐烂。
"好！"铁无锋的镇魂锤砸在地面，震得碎石乱飞，"寒哥儿，照这儿砍！"
林寒眼睛亮了。
他看见苏九儿挣扎着坐起来，悬棺玉佩的光重新亮起，在她身周凝成一道淡青色的屏障；陆小七攥着短刀冲过来，哑巴少年的眼睛里燃着他从未见过的凶光；九尾的狐尾扫过尸王脚边，妖火顺着黑鳞缝隙钻进去，烧得腐肉"嗤嗤"作响。
"一起上！"林寒暴喝。
血月刀芒再次凝聚，这次比之前更盛三分。
他能清晰地"看"到尸王的弱点：左肋第三根骨的怨虫正往尸丹钻，尾椎骨的镇魂印还剩指甲盖大小的光，头骨里的尸丹因为剧痛而扭曲——只要再补上一刀，就算尸王有千年道行，也得脱层皮！
就在刀芒即将触及尸丹的瞬间，苏九儿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前路。
"小心！"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寒这才察觉，尸王的爪子不知何时己经近在咫尺，爪尖的黑雾正顺着苏九儿的后心往里钻。
他想拽她躲开，却见她嘴角溢出黑血，悬棺玉佩的光几乎要灼穿掌心："别躲......这是阴毒的腐骨咒，我替你受着。"
"犯什么傻！"林寒红了眼，反手将她护在怀里。
血咒纹顺着他的脖子爬上脸颊，在他眼底凝成血色竖瞳。
他能感觉到苏九儿的心跳在他胸口乱撞，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草香，能触到她后背的伤口正在渗血——那血滴在他手背上，比他自己的血还烫。
"林寒......"苏九儿抬起染血的脸，眼尾泛红，"我早说过，悬棺医女的命，本来就是用来换的。"
"换你娘的命！"林寒吼着抹去她嘴角的血，"你要是敢死，我就把整个尸渊的尸都炼成血咒，让它们在你坟头跳一辈子！"
苏九儿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那......我得活着看。"
远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
林寒抬头，看见一道身影从断墙后走出来。
那人穿着染血的玄色劲装，左脸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正是失踪多日的南宫无缺。
"南宫！"陆小七惊呼，短刀立刻对准了他的咽喉。
南宫无缺没躲，只是盯着林寒怀里的苏九儿，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镇魂印祭坛......在尸渊最深处。"他咳了两声，血珠溅在地上，"我偷看过族谱，要开启祭坛，需要活祭......用叛徒的血脉做引子。"
林寒的瞳孔缩成针尖："你想赎罪？"
"我本就是活祭。"南宫无缺扯动嘴角，笑容比哭还难看，"当年我爹为了保命，把我卖给了尸王。现在......我替他还。"
九尾的狐耳动了动："祭坛能镇住尸王？"
"能。"南宫无缺摸出块发黑的玉牌，"这是祭坛钥匙。我自毁血脉后，会开一条通道。你们带着钥匙进去......"他的目光扫过林寒怀里的苏九儿，"至少能保住她的命。"
林寒攥紧了血刃："你知道后果？"
"自毁血脉，魂飞魄散。"南宫无缺说得轻描淡写，转身走向废墟中央，"动手吧。"
尸王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林寒抬头，看见它尾椎骨的镇魂印己经完全熄灭，黑鳞下的腐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它抬起爪子，爪心凝聚的黑雾比之前更浓三分——显然察觉到了南宫无缺的意图。
"快！"苏九儿推着林寒，"再拖下去，他撑不住！"
林寒咬了咬牙，冲陆小七使了个眼色。
少年立刻冲过去，用短刀划破南宫无缺的手腕，鲜血滴在玉牌上，腾起阵阵青烟。
玉牌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露出下面泛着幽蓝的光——那是通往祭坛的通道。
"成了！"铁无锋吼道。
就在这时，尸王的黑雾如利箭般射来，目标正是南宫无缺的后心。
林寒想冲过去，却被苏九儿拽住："来不及了！"
南宫无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嘴角扯出个释然的笑。
他迎着黑雾张开双臂，玉牌的光在他胸口凝成屏障。
黑雾撞在屏障上，溅起大片火星。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烟："快走......别让我白死。"
林寒攥紧苏九儿的手，血刃在掌心发烫。
他能听见通道里传来镇魂印的轰鸣，能感觉到尸王的愤怒在血脉里翻涌，能触到苏九儿的手指还扣在他腕间——那温度，比任何希望都更让他安心。
南宫无缺的身影越来越淡。
黑雾穿透了屏障，在他胸口穿出个血洞。
他踉跄两步，却仍用最后力气将玉牌抛向林寒："接住......"
玉牌划着弧光飞向林寒。
尸王的第二道黑雾紧随其后，擦着林寒的肩膀掠过，在墙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林寒接住玉牌的瞬间，通道的光突然大盛，照亮了南宫无缺染血的脸——他的嘴唇动了动，林寒看懂了那两个字："抱歉。"
然后，他消失了。
尸王的嘶吼震得地动山摇。
林寒看着掌心发烫的玉牌，又看了看怀里还在渗血的苏九儿，血咒纹在眼底翻涌成火："走。"他说，"去祭坛。"
苏九儿的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勾了勾："我跟着你。"
通道的光越来越亮，照得众人的影子在墙上摇晃。
林寒握着玉牌当先走进去，能感觉到身后同伴的呼吸，能听见尸王的黑鳞摩擦声越来越近，能触到苏九儿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那温度，像团火，烧得他心口发烫。
而在通道深处，镇魂印的轰鸣里，似乎有个更古老的声音在低吟，像是欢迎，又像是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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