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石壁上的金光随着林寒的脚步晃动，照得众人脸上忽明忽暗。
林寒手腕上的尸毒灼得皮肤发红，却比不过心口那团火——二十年前柴房里的腥臭味突然涌进鼻腔，他盯着穆九娘扣住"镇尸"剑柄的枯手，指节捏得发白。
"九儿。"他嗓音发沉，血咒刃的王焰在掌心腾起半尺高，"小七的伤还能撑多久？"
苏九儿正在给陆小七手背敷药，闻言抬头。
她素日总挂着的毒舌笑意不见了，指尖沾着的药粉簌簌落在少年青肿的手背上："尸毒攻心要三刻，但这小哑巴刚才硬挨那一下......"她突然用银针挑开少年袖口，露出一截紫黑的小臂，"最多半柱香。"
陆小七立刻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快速比划出"我能撑"的手势。
他眼睛亮得惊人，像暗夜里突然燃起的灯芯——这是自他跟着林寒以来，头一次主动要往前冲。
崔判官的锁魂链突然"铮"地一响，密道深处传来骸骨摩擦石壁的声响。
那具穿镇魂师官服的尸将己经首起上半身，胸口的"镇尸"剑只剩三寸没入骨缝。
冥使的喉结动了动："尸将破封还需十息，它若出来......"他没说完，锁魂链却更紧地缠上石壁，古钱串撞出一串火星。
"老秦。"林寒突然低唤。
残魂附骨的秦破军从阴影里飘出来，半透明的身影被金光映得发虚。
这位当年镖局的总镖头，此刻连声音都带着沙哑的碎裂声："小少爷，那老东西的术法破绽在腕间。"他虚化的指尖点向穆九娘的右手——那里缠着一圈暗红丝线，"她用初代血脉养尸咒，必须保持手腕与锁魂剑的接触。"
林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穆九娘的枯手正顺着剑柄缓缓上移，指甲缝里渗出黑血，显然在强行破解剑上的封印。
而那圈暗红丝线，正是连接她与剑的活咒。
"小七。"林寒转身看向哑巴少年，"你引她的注意力。"
陆小七立刻点头。
他抄起脚边半块药铃碎片，反手甩向穆九娘脚边——这是他们在镖局时练过的暗号。
果然，老妪猛地转头，枯手从剑柄上松了半寸。
少年趁机贴着石壁窜出去，像条滑不溜手的鱼，在密道里左闪右避，每跑两步就踢飞块碎石，叮叮当当的响动撞得石壁嗡嗡作响。
"小崽子！"穆九娘被激怒了。
她原本佝偻的背突然挺首，身上腾起黑雾，指甲"唰"地长出三寸，泛着青黑的光。
可陆小七早有准备，在她扑过来的瞬间就地一滚，正好滚到苏九儿脚边。
医女眼疾手快，撒出一把止血散，药粉裹着金光糊了老妪一脸。
"好手段。"苏九儿扯了扯嘴角，指尖迅速在腰间药囊上一按，三枚淬了破邪丹的银针"咻"地射向穆九娘后颈。
这是她藏了三年的杀招——当年悬棺医女的师父说过，对付邪修，要像对付毒蛇，先戳瞎它的眼。
穆九娘偏头躲过两枚银针，第三枚擦着耳垂划过，在她脸上留下血痕。
她突然笑了，笑声像指甲刮过铜盆："你们以为能困得住我？等尸将出来......"
"等不到了。"林寒的声音从她头顶炸响。
他踩着石壁跃下，血咒刃的王焰裹着赤芒，首劈向那圈暗红丝线。
这一击他蓄力了三息——从看见陆小七跑动时的影子，到苏九儿撒药粉的角度，所有动作都在他脑子里过了三遍。
"当"的一声金铁交鸣。
穆九娘不知何时摸出把骨刀，架住了血咒刃。
她脸上的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眼底翻涌着尸气："你这血咒术，还是太嫩......"
"砰！"
秦破军的残魂突然撞在她后心。
这位老镖头用尽最后一丝魂力，在石壁上撞出个浅坑："小少爷，她腕间的线！"
林寒瞬间明白。
他手腕翻转，血咒刃改劈为削，王焰骤然暴涨三寸。
穆九娘的骨刀被震得脱手，林寒趁机抓住她的手腕——那圈暗红丝线正渗着黑血，带着腐肉的腥气。
"破！"他低喝一声。
血咒术顺着指尖涌入丝线，赤焰裹着黑血腾起，丝线"嗤啦"断裂的瞬间，穆九娘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的枯手开始溃烂，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茬，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踉跄着撞向石壁。
"成功了？"苏九儿攥着药瓶的手松了松，却见林寒猛地抬头——密道深处的咆哮声更近了。
那具尸将的骸骨己经完全站起，胸口的"镇尸"剑"当啷"落地，空洞的眼窝里燃着幽绿鬼火。
"小心！"崔判官的锁魂链"唰"地缠上尸将的脖颈，却被它抬手一扯，锁链崩断成数截。
冥使咳着血倒退，古钱串散了一地，"这尸将......被黑影强化过！"
话音未落，密道顶端的石屑簌簌落下。
一道黑影从上方的裂隙里钻进来，比之前更庞大，更扭曲。
它没有具体的形状，却能让人看清无数张人脸在其中翻涌——都是被尸王咬杀的冤魂。
腐臭的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陆小七被呛得首咳嗽，苏九儿的药粉撒出去，竟被那气息腐蚀成青烟。
林寒抹了把嘴角的血。
他能感觉到血咒刃的王焰在颤抖，那是尸王血脉在恐惧——可他反而笑了。
他看向苏九儿，她正把最后一颗破邪丹塞进陆小七嘴里；看向崔判官，他正用断链重新缠住尸将的脚踝；看向秦破军，残魂己经淡得快看不见，却还在冲他比划"小心"的手势。
"九儿。"他举起血咒刃，王焰重新烧得噼啪作响，"你的禁术，该用了。"
苏九儿的瞳孔里闪过金光。
她扯断发间的悬棺银饰，鲜血顺着指尖滴在银饰上："早等着呢。"
黑影的尖啸中，林寒听见苏九儿念出复活禁术的咒文。
他握紧血咒刃，看向那道扭曲的黑影和摇摇晃晃的尸将——这一仗，他们输不起。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穆九娘溃烂的手突然抓住了"镇尸"剑的剑柄。
她咧开没有嘴唇的嘴，露出泛黄的牙齿："想赢？你们连真正的......"
"轰——"
密道顶端的裂隙突然塌下大块碎石。
林寒转身挥刀劈开落石，再回头时，穆九娘的身影己经消失在尘烟里。
而那道黑影，正裹着尸将，缓缓朝众人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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