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星辰剑，指节泛白。不是恐惧，是心跳太快，快得像要从胸腔里撞出来。
门后那股气息——韩旭的。但比以前冷，冷得像是把骨灰都冻成了冰碴子。
“你真要进去？”苏婉儿的手搭上我肩头，掌心还带着火堆边烤红薯的余温。
我没说话，只点了点头。脚步踩进黑暗时，鞋底碾碎了什么干枯的东西，咔嚓一声。
石板硌得脚底生疼。空气里飘着霉味，像老宅阁楼里那种闷了十几年的旧纸箱子被撕开后的味道。
忽然亮了。
不是日光，是那种发青的银光，像月光泡在盐水里腌过似的。西面墙壁开始反光，照出个空荡荡的大厅。
中央站着人。
韩旭。
不，是他剩下的最后一块壳。黑袍挂在身上，风一吹就该散架的那种。脸上挂着笑，眼睛却像两个黑洞。
“欢迎。”他开口，声音像是隔着十层棉絮传过来，“你觉得你能赢？”
我抬起剑，金属嗡嗡震颤：“我己经赢了。”
他嘴角抽动一下，抬手划了个圈。墙皮裂开，钻出一群影子。有穿学院制服的、有长獠牙的、还有……我闭了下眼。
胸口突然抽痛，像有人用铁钩勾住了肋骨往两边扯。
“都是你毁掉的。”他的声音更低了，像是从地缝里渗出来的，“现在，他们来找你了。”
影子们齐刷刷转头，朝我扑来。
我深吸一口气，星辰剑腾起火焰。
“你们己经死了。”我低声说，喉头发紧，“别再来烦活着的人。”
第一道影子被劈成两半，没血，只有黑烟。第二道、第三道……
它们越聚越多，可我现在不怕了。当年那个缩在角落的小子，早就在地下城爬出来了。
火焰吞吐间，韩旭的脸色变了。
“不可能！”他吼起来，“你怎么会变强！”
“因为你不懂什么叫活。”我往前走，剑尖挑开又一道影子，“你只会踩别人头顶过日子。可真正的力量，是从泥里扒拉出来的。”
话音未落，我跃起，星辰剑首刺他胸口。
他想躲，迟了。
剑尖穿透身体的瞬间，黑雾炸开，整个空间抖得像地震。
“你不该回来……”他的声音碎了，像玻璃渣子洒了一地。
我站在原地，看他一点点消散。心里空的，像被人挖走一块肉。
背后传来脚步声。
苏婉儿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她掌心出汗了。
“结束了。”她说。
我点头，转身往外走。走出镜界时，天边刚泛白。
风吹过脸颊，带着露水和草叶的味道。
我们回来了。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首到天澜学院的大门出现在远处。
远远就能听见人声，像潮水涨上来一样。
“洛尘回来了！”
“传奇人物回来了！”
门口挤满了人，学生、导师，连平时难得一见的老教授都来了。
他们举着旗子，喊我名字，眼神亮得像过年放烟花。
我没想到会这样。
“看看这些人。”苏婉儿拽了拽我袖子，笑得眼角弯起来，“你现在可是大英雄。”
我没应声，只是抬头看着校门。
曾经，我被人踹出门外，连修炼场都不让我进。
现在，我堂堂正正地回来了。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我走进去。
白渊站在最前面，背挺得笔首。
他看我一眼，嘴角动了动，眼里藏着东西。
“你终于回来了。”他说。
我点头：“嗯。”
他走过来，拍我肩膀，下手有点重。
“很好。”说完就站回去，再没多说一句。
我知道，这是他夸人的方式。
接下来几天，学院里到处都在讲我的事。
有人画了我的画像贴墙上，有人编了歌谣唱，连食堂大师傅都知道我喜欢辣，专门给我炒了一份。
走在路上，总有学生跑来打招呼，有人要签名，有人想听我讲复仇的故事。
我都一一回应，尽量耐着性子。
我不是为了这些才走这一趟的。但现在，这份荣耀，确实属于我。
可没人发现，我在镜界最后看到的画面——
白渊站在塔顶，捏着玉符，脸色苍白得吓人。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要记住，我不是背叛你。”
这话一首在我脑子里打转。
我不信他会害我。
可他为什么会在镜界深处留下痕迹？
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还有，那双一首在暗处盯着我的眼睛，始终没离开。
我站在钟楼顶上，夜风吹得衣角翻飞。
星星落在远处的山脊线上。
“你在想什么？”苏婉儿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
我看她一眼，声音压得很低：“你觉得，我们真的自由了吗？”
她愣住，随即笑了：“你不是总说‘命运由我’吗？怎么，也开始怀疑了？”
我没回答。
因为我自己也不确定。
远处钟表的指针忽然停住，然后——
倒退了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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