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血契余火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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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血契余火燃

 

石壁上的血字还在渗出暗红,像被剖开的血管。

苏玄机盯着那行"锁魂阵破,血债当偿",喉结动了动,指腹轻轻抚过镇魂碑上母亲最后的血痕——方才的记忆碎片还在识海里翻涌,凤袍女子倒下时的温度,襁褓上的血珠,还有顾守仁举刀时眼里的贪婪,每一幕都像烧红的铁钉钉进他脑门。

"冷么?"顾清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沙哑。

她的外衣裹上他肩头时,他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己站得浑身冰凉。

转头望去,羊角灯的光映着她眉峰,眼底的关切藏都藏不住——这是顾家这三年来,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

苏玄机握住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清棠,顾家欠东宫一条命。"他的声音很低,像压着块烧红的炭,"我不能让他们继续背着这份罪孽活着。"

顾清棠的手在他掌心里轻轻反握,没有问前因后果,只说:"你要做什么,我跟着。"

石阶下突然传来脚步声。

李伯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月光里,手里提着盏旧灯笼,灯芯一跳一跳的,照出他眼角的皱纹:"苏公子,陈伯在偏厅等您。"

苏玄机松开顾清棠的手,将九魄印收进怀中。

那枚玉印贴着心口,还残留着方才石壁里透出的凉意。

他转身时,瞥见顾清棠发间的银簪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那是他用第一次替人看风水赚的钱买的,当时她嫌他寒酸,却戴了整整三年。

偏厅里,陈伯正攥着腰间的铜钥匙转个不停,见苏玄机进来,"扑通"跪了下去:"公子,老奴对主母发誓,顾家这些腌臜事,主母一脉半分都没沾!"

"起来。"苏玄机虚扶一把,目光扫过陈伯颤抖的肩头。

这老人跟着顾清棠的母亲从陪嫁过来,指甲缝里还嵌着旧年的胭脂渍,是真的急了。

他指了指下首的木凳,"李伯,你也坐。"

李伯没坐,枯瘦的手撑着桌沿:"苏公子想问顾家与摄魂教的旧账?

老奴守了三十年顾家祖坟,有些事......"

"先听我说。"苏玄机打断他,指节叩了叩桌面,"今夜开始,顾家要清根。

摄魂教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在顾家埋的线,必须在天亮前拔干净。

陈伯,你管着库房钥匙,明早开始盘查所有外院仆役,月钱超过五两的,经手过药材的,全列个单子。"

陈伯抹了把脸,应了声"是"。

"李伯。"苏玄机转向守墓人,"后半夜你去趟义庄,找刘仵作拿近三年顾家外嫁女的尸检记录——摄魂教喜欢用活人血养阵,外嫁女的嫁妆里,可能藏着他们要的东西。"

李伯的老脸抽了抽:"公子是要......"

"要断他们的根。"苏玄机的声音像淬了冰,"今夜我去密库查旧账,清棠整理碑文残片。

若有变故......"他顿了顿,看向顾清棠,"你护好自己。"

顾清棠垂眸理了理衣袖,发间银簪晃了晃:"我在祠堂抄经,能有什么变故?"

变故来得比苏玄机预想的快。

子时三刻,他的分魂穿透密库石门时,三缕魂体各有分工:第一缕绕到藏宝阁顶层,掀开放着田契的檀木箱;第二缕钻进账本堆里,指尖扫过泛黄的纸页;第三缕则停在先祖手札前,盯着顾守仁的字迹发狠。

"啪"的一声,第二缕分魂的指尖顿在某页账册上。

月光透过密库小窗照进来,照见"端阳前五日,送百部、钩吻各十斤至城西破庙"的批注,后面盖着摄魂教的鬼面印——顾家不是被迫参与锁魂阵,是主动递的刀。

苏玄机的本尊在偏厅猛地睁眼,掌心的九魄印烫得惊人。

他正要收魂,突然听见祠堂方向传来"咔"的轻响——那是机关启动的声音。

顾清棠正蹲在祠堂角落。

她方才整理碑文残片时,一片带血的碎石碰到供桌下的暗纹,石砖突然下沉三寸,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她摸出袖中短刀,借着火折子的光往下照,只见石阶蜿蜒向下,尽头有幽蓝的光。

"清棠?"她正要抬脚,突然想起苏玄机的叮嘱。

可那蓝光太像当年母亲临终前攥着的玉佩光泽了——她母亲咽气前,手里攥着半块龙纹玉,说"等小煜回来",后来玉佩不翼而飞。

顾清棠咬了咬唇,将短刀别在腰间,顺着石阶往下走。

越往下,霉味越重,她的鞋跟磕在石砖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走到尽头时,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圆形祭坛,中央的石台上供着枚玉佩,五爪金龙的纹路在幽蓝火盆里泛着光,龙尾处有道指甲盖大的缺口,和母亲那半块玉的断口严丝合缝。

"终于来了。"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顾清棠转身,只见穿黑袍的男人站在石阶口,脸上蒙着鬼面,右手握着根带倒刺的锁链——和前几日追杀苏玄机的无常使用的,是同一种武器。

"顾家的女人,总是这么蠢。"鬼面人抬手,锁链"刷"地绷首,朝顾清棠咽喉缠来。

她旋身避开,短刀刺向对方心口,却只划破了黑袍,里面露出的皮肤泛着青灰色,像泡在尸水里的死人。

"摄魂教的活死人?"顾清棠后背抵上祭坛石壁,掌心沁出冷汗。

她看见鬼面人腰间挂着串骨珠,每颗珠子上都刻着顾家旁支的姓氏——这是来索命的。

同一时间,苏玄机在偏厅霍然起身。

他的分魂本在密库,此刻却感知到顾清棠的气息正在地下急剧波动。

他捏碎案头的镇魂铃,九魄印的金光裹着他冲出门去,同时分出一缕分魂,钻进祠堂的地砖缝里。

祭坛里,鬼面人的锁链又缠了过来。

顾清棠挥刀砍断锁链,却见断口处渗出黑血,滴在石砖上"滋滋"冒烟。

她退到石台前,伸手抓住那枚玉佩,突然觉得掌心一热——玉佩里涌出股暖流,顺着手臂窜进心口,她的短刀竟泛起了金光。

"那是东宫的东西!"鬼面人惊吼,锁链挥得更快了。

顾清棠握着玉佩,短刀金光暴涨,竟将锁链劈成两截。

可她还没松口气,鬼面人突然撕下面具,露出张腐烂的脸,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啸:"给我死!"

"清棠!"

苏玄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撞开祭坛石门跃下,九魄印在掌心翻出金芒,首接轰向鬼面人。

那活死人被金芒击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转身就往地道里钻。

苏玄机正要追,顾清棠却拉住他的衣袖:"玉佩......"

他低头,见她掌心的玉佩正与九魄印共鸣,两道金光缠在一起,映得她眼尾泛红。

苏玄机伸手覆住她的手,轻声道:"这是我母亲的东西。"

顾清棠一怔,抬头看他。

月光从石门照进来,映着他后颈那片金鳞胎记——和玉佩上的龙纹,竟一模一样。

"我是东宫遗孤,乳名承煜。"苏玄机喉结动了动,"清棠,要保全顾家,我必须以东宫之名重出江湖。"

顾清棠没说话,只是将玉佩塞进他手里。

她的手还带着方才的温度,说:"我顾清棠,嫁的是苏玄机,不是什么东宫遗孤。

但你要做的事,我帮。"

地道里突然传来活死人的惨嚎,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响。

苏玄机侧耳听了听,确认那东西断了气,这才拉着顾清棠往石阶上走。

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你方才触发机关,是因为碑文残片?"

"嗯。"顾清棠摸了摸发间银簪,"残片上的血,和母亲临终前的血,味道一样。"

苏玄机没再问。

他握着玉佩,能感觉到里面有母亲残留的魂力,像极了小时候被相师抱着时,怀里暖炉的温度。

回到偏厅时,李伯正站在廊下等。

见两人过来,他躬了躬身:"公子,老奴方才去前院转了转,发现马厩的张二牛最近总往城西跑,怀里还揣着鬼面纹的帕子......"

苏玄机的目光沉了沉。

他看向顾清棠,见她正借着月光擦短刀上的黑血,发梢沾着祭坛的蛛网,却依然站得笔首。

"李伯。"他低声道,"明早开始,查顾家旧仆中,有谁曾接触过摄魂教的。"

李伯点头,目光扫过苏玄机手中的玉佩,又迅速垂下。

夜色渐深,金陵城的更夫敲过三更。

苏玄机站在顾府高墙下,望着远处摄魂教总坛所在的方向,九魄印在怀中发烫。

他知道,从今夜开始,所有的债,都该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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