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长轿车的后座空间宽敞而静谧。林岁和正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着手腕上那串铃兰手链的花蕊处镶嵌的碧玺，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沉淀。谢怀瑾坐在另一侧，与她隔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修长的指尖在平板屏幕上滑动，屏幕发出的冷调光芒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种专注而疏离的英俊。
车窗外，暮色西合，城市的霓虹如星河流淌。车内暖黄色的氛围灯柔和地笼罩下来，珍珠白的鱼尾裙摆在她脚边堆叠出优雅的褶皱，泛着柔润细腻的光泽。林岁和忍不住又轻轻扯了扯裙摆，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残留的忐忑：“你确定这条裙子不会太夸张？我总觉得要去走红毯了。” 这身装扮可能会带来的关注度，让她本能地感到压力。
谢怀瑾的目光甚至没有从屏幕上移开，语气平淡无波，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底气：“谢家还没破产。” 言下之意，她完全配得上，并且本该如此。
“那万一……” 林岁和脑子里飞快闪过看过的无数豪门狗血剧情节，试图找出更多“合理”的担忧，“万一我待会儿不小心把红酒泼在哪个千金小姐身上怎么办？或者更糟，踩到哪位重要夫人的曳地长裙摆？再或者——”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有人故意来找茬呢？”
“那就泼。” 他终于抬眼，视线掠过她微微蹙起的眉头，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讨论晚餐的菜单，“反正赔得起。” 那是一种基于绝对实力的漠然，带着睥睨一切的底气。
林岁和被这简单粗暴又无比霸道的回答噎了一下，那她倒也没这么霸道。
一时竟无言以对，她转过头，望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璀璨夜景，玻璃窗上模糊地映出她盛装的侧影和他专注的轮廓。流动的光影在她眼底明明灭灭。过了一会儿，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又转回头，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好奇和谨慎地问：“对了，拍卖会上有什么禁忌吗？比如不能乱举牌？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是我不知道的？”
谢怀瑾的视线终于从平板上完全移开，落在她脸上，深邃的眼眸在她精心描绘过的眉眼间停留了两秒，似乎在确认她的认真程度。片刻后，他才开口，声音低沉清晰：“别离开我视线范围就行。” 这句话，像是一个无形的圈，将她划入了他的保护领地。
“……” 林岁和微微一怔，随即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车内重归安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细微的声响。林岁和百无聊赖，指尖下意识地在身下触感细腻的真皮座椅上轻轻敲击起来，节奏轻快随意，是她缓解紧张和无聊时的小习惯。
嗒、嗒嗒、嗒……
谢怀瑾的目光再次从平板屏幕上移开，落在了她跳跃的指尖上。那白皙的手指在深色皮革的映衬下格外醒目，敲击的动作带着一种不自知的韵律感。
林岁和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指尖的动作戛然而止，她抬起眼，带着一丝询问看向他：“怎么了？”
“没什么。” 他迅速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屏幕上，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刚才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只是没想到你会弹钢琴。” 刚才那简单的节奏，是某首练习曲的开头小节。
"不算会。"她眨眨眼，"大学有这个的选修。"
中文系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钢琴课的选修的，但是这个不知来历的林岁和有。
谢怀瑾没再接话，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但林岁和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他搁在平板边缘的左手食指，似乎极其轻微地、模仿着她刚才的节奏，在冰冷的金属边框上敲了两下——嗒、嗒嗒、嗒……
车子平稳地滑行，最终在一座灯火辉煌、气派非凡的古典建筑前缓缓停下。身着笔挺制服的侍者训练有素地快步上前，恭敬地拉开了沉重的车门。林岁和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弯腰下车，一只骨节分明、戴着名贵腕表的手却先一步伸到了她面前。
她微微一怔，抬眼看向谢怀瑾。他神色如常，只是身体微微倾向她这边。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极其自然地、轻柔地拂过她敏感的耳廓，替她将一缕在车内颠簸中散落下来的额前碎发，细致地别到了耳后。那动作快而精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林岁和的睫毛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了一下，像受惊的蝶翼。随即，她迅速调整好表情，扬起一个恰到好处、明艳照人的笑容，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触碰只是最寻常的绅士之举：“放心，” 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意有所指地轻声说，“我不会乱跑的。” 乖巧的语气下，藏着只有他能懂的安慰。
谢怀瑾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总是情绪难辨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他的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只化作一个低沉而简单的音节：“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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