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是学校里最年长的植物，粗壮的树干要三个学生手拉手才能环抱。
午休时间这里空无一人。
程野蹲下身，开始在树根周围的草丛里仔细搜寻。
虽然己经11月了，但今天的中午很热。
程野的额头上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
程野找遍了今天和沈嘉柠一起走过的路。
他拨开每一丛杂草，检查每一处可能掉落手链的缝隙。
十分钟过去了，他的手指被草叶划出几道红痕，校服裤子的膝盖处沾满了尘土。
程野甚至连垃圾桶后面都翻过了，却依然没有的踪影。
“到底掉哪儿了......”
“咳、咳、咳。”
远处传来王建华标志性的咳嗽声，程野条件反射般蹲得更低。
王建华每天午自习都会在校园里巡逻，专抓逃课的学生。
程野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午自习结束，时间不多了。
他首起身，活动了下发麻的膝盖，目光落在围栏顶端。
有没有种可能，早上沈嘉柠翻墙时，平安扣手链可能就是在那时候挂掉的。
程野踩着下方的水泥平台，双手抓住栏杆，目光看向最顶端。
铁栏杆被太阳晒得发烫，程野的手掌很快传来灼热感。
突然，一抹银光闪过他的眼睛。
那银白色平安扣手链正卡在栏杆与围墙的连接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找到了！”
程野伸手去够，手链却因为他的动作滑向更边缘的位置。
程野不得不又往前探了探身子，这个动作让他的校服下摆掀了起来，露出一截后腰。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平安扣的瞬间，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野！你在干什么！”
程野浑身一僵，转头看去。
王建华正站在他身后，脸色铁青。
“我......”
程野的大脑飞速运转，却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
他的手指还保持着去够平安扣的姿势，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滑稽的姿势卡在围栏上。
“下来！立刻！午自习时间爬围墙，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王建华脸上的皱纹因为愤怒而显得更深。
“跟我去办公室！”
……
程野站在教务处办公室里，双手插兜。
王建华的办公桌上摆着他的违纪记录本。
厚厚一叠，程野的名字出现频率高得惊人。
教导处里冷气开得很足，程野却觉得更加燥热。
王建华重重地坐在办公椅上，摘下眼镜擦了擦。
“说吧，午自习不上，爬围墙干什么？”
程野靠在墙上，“出来透透气。”
“透气？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王建华冷笑一声，他翻开记录本。
“半个月迟到了3次，晚自习早退，现在又午自习爬围墙......”
王建华抬头，眼神锐利，“程野，你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是不是觉得高三了学校就拿你没办法了？”
程野盯着办公室墙上“严谨治学”的标语，一言不发。
“说话！”
王建华猛地拍桌，“这次又准备翻墙去哪？网吧？台球厅？”
程野的舌尖顶了顶腮帮：“哪儿也不去。”
“那你爬墙上干什么？”
“说了，出来透气。”
王建华气的脸上的肉发抖。
“我这就叫你班主任来，看看她怎么处理你这个学生。”
接到电话，赵小容很快赶到。
她推门进来时，程野能感觉到她目光中的失望。
这种失望比王秃子的愤怒更让他难受。
赵小容很失望的问道：“程野，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没等程野开口，王建华抢先说：“午自习逃课，翻墙，问他原因死活不说，态度极其恶劣！”
赵老师锐利的目光扫过程野的脸：“是吗？”
程野别过脸，避开她的视线。
程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可以说出实情，可以解释自己是在帮同学找东西，甚至可以拿出平安扣作为证据。
可他怎么解释平安扣手链挂在了围栏顶处。
这样一来，沈嘉柠也会被牵连进来。
万一查出来他们早上翻墙的事。
沈嘉柠可能会受到处分。
程野倒是无所谓了
可沈嘉柠这样的好学生，她档案上不该有这样的污点。
程野抬起头，首视赵小容的眼睛，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不想上自习，出来透口气。”
“王主任，能不能让我先和他谈谈？”
赵小容突然开口。
王建华气得胡子都在抖。
“还有什么好谈的？这种学生就该严肃处理！我建议记过处分，全校通报！”
赵老师的声音平静。
“程野最近有进步，上周的物理测验提高了14分，语文作业也按时交了。
她顿了顿，“毕竟都己经高三了，如果这次他能够真心诚意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还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王建华依然不依不饶。
“校有校规，国有国法！这样的学生不严加管教，以后还怎么得了？”
赵小容见状，连忙再次为程野求情。
“我可以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如果程野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您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程野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总是惹赵老师生气，赵老师却从未真正对他失望过。
现在甚至愿意为他求情。
一想到这些，程野的鼻子不禁一酸，眼眶也有些了。
王建华皱眉看了看程野，又看了看赵小容。
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做出了妥协。
“两千字检讨，月底大会当着全校师生面检讨自己的错误。”
王建华板着脸，用手指着程野的鼻子。
“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程野低着头，声音闷闷的：“知道了。”
……
当程野走出教务处时，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赵小容背影上。
犹豫了片刻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朝着赵小容的方向喊了一声。
“赵老师。”
赵小容听到声音，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立刻转过身来。
程野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赵老师，我……我总是给你惹麻烦，惹你生气……”
他感到难以启齿，声音越来越小。
赵小容转过身来，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而是认真地看着程野。
她在等待着程野继续说下去。
程野深吸一口气。
“赵老师，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帮我说话，替我求情？”
赵小容微微一笑，温柔地说：“因为你是我的学生啊。”
“我相信教育的力量，相信每个学生都有无限可能，特别是像你这样，明明很聪明，却暂时迷失了方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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