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
自习下课铃响起,教室里瞬间骚动起来。
“芜湖——”
“终于下课了。”
“一会出去吃点什么?”
学生们收拾书包,迫不及待地逃离这个关了他们三个小时的牢笼。
这一刻的下课铃声成为了走读生的救赎。
不过,高中的住校生是真的惨。
一周七天关在学校六天,相当于与外界断了联系。
除去来去路上花费的时间,周日假期不到24小时,房间回去拿点生活费,换洗一下衣物又急匆匆的来到学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高中魔鬼三年可不是白叫的!
程野慢悠悠地把物理练习册塞进书包,眼睛不时瞟向身边的沈嘉柠。
和往常一样,她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
沈嘉柠依然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移动,解着最后一道数学题。
王浩勾住程野的肩膀:“程野,校门口新来了个卖火鸡面的,听说还不错,走去尝尝。”
程野摇摇头:“算了,你先去吧。”
王浩顺着程野的视线看向沈嘉柠,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明白了。”
他夸张地挤挤眼睛,“那兄弟我就不打扰你们快乐的二人时光了,那我先撤了。”
程野没否认,只是推了他一把:“赶紧滚蛋。”
王浩笑嘻嘻地走了,路过沈嘉柠座位时故意大声说:“真羡慕啊,还有人专门等着下课!”
沈嘉柠抬起头,正好对上程野的视线。
她微微抿嘴,脸颊泛起淡粉色,又低头继续做题。
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程野、沈嘉柠和林希三个人。
程野趴在课桌上,看似在认真地看书,实则透过臂弯的缝隙偷看沈嘉柠的侧脸。
林希收拾好书包后,站起身来,经过程野的身边时,故意用力地撞了一下他的桌子。
程野的笔被撞得滚落到了地上,他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林希一眼。
林希瞪了程野一眼,然后冷哼一声,说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安好心。”
程野并没有生气,他不紧不慢地转着手中的笔,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天鹅肉太贵,癞蛤蟆吃不起。不过有些麻雀倒是叽叽喳喳的,吵得人头疼。”
林希气得跺脚:“你!”
就在这时,沈嘉柠突然开口说道:“林希,你先走吧,我做完这道题就回去。”
林希虽然对程野并无太多好感,但还是很听闺蜜沈嘉柠的话。
这其中的缘由,其实也并不难理解。
林希之所以看不惯程野,主要是因为她觉得程野是那种不爱学习、整日逃课的学生,这样的人待在沈嘉柠身边,会对她产生负面影响。
哎......人总是带着有色眼镜,这是本性,改变不了的。
就好比……猫看鱼缸总觉得是自助餐厅,狗看电线杆总觉得是留言板,而我看到你的消息提醒——总觉得是爱情来了。
在与沈嘉柠道别时,林希特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柠柠,我就先走了哦。”
说这话时,林希还不忘眼神犀利地瞪了程野一眼,然后便气鼓鼓地转身离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二十分钟后,整层楼几乎没有什么人了。
终于,沈嘉柠合上练习册,伸了个小小的懒腰。
当她转过头时,却惊讶地发现程野竟然还在教室里!
她睁大了眼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还没走啊?”
程野立刻站起来,活动了下发麻的腿。
“今天怎么这么晚?”他走到沈嘉柠桌前。
沈嘉柠一边整理着桌上的书本,一边解释说:“下个月要一诊考试,多复习了一会儿。”
她抬头看了程野一眼,“其实......你不用等我的。”
程野立马摇头:“那怎么行!我程野说过要当你的专门司机,早上送搭你上学,晚上送你回的。”
说着,程野突然站到了自己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嘉柠。
他挺首了身子,一脸认真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沈嘉柠看着程野那副认真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调侃道:“当我的专属司机?那我可没有工钱给你哦。”
程野笑嘻嘻地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乐呵着说。
“不用不用,就当我是雷锋啦,免费帮助同学嘛。”
他顿了顿,“我出去一下,在楼下等我。”
沈嘉柠疑惑:“去哪?”
“秘密。”程野卖起了关子。
不等沈嘉柠追问,他便像一阵风似的,跑出了教室。
走廊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盏盏亮起,又由远到近的熄灭。
程野一路小跑到对面西楼的广播站。
他知道广播站的门锁坏了,一首没修。
程野闪身进去,小心地关上门。
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各种设备和CD,墙上贴着值日表和播放清单。
手指悬在播放键上方,程野深吸一口气。
这个举动很冒险——擅用广播设备是违反校规的,搞不好又要写检讨。
但当他想到沈嘉柠可能会露出的笑容,一切顾虑都烟消云散了。
点击播放!
轻柔的吉他前奏通过校园广播传遍每一个角落。
《等你下课》的旋律在夜空中格外清晰。
“你住的巷子里,我租了一间公寓......”
“为了想与你不期而遇......”
音乐响起的那一刻,程野跑出去往楼下看。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学楼,有人听到歌声抬头张望,有人跟着哼唱,更多人只是匆匆走过,奔向校门外的夜宵和小吃摊。
但程野的眼睛只寻找一个人。
终于,在对面三楼走廊的尽头,他看到了她。
沈嘉柠独自一人站在栏杆边,夜风吹过,轻轻拂起她脸颊的青丝。
程野用力挥手:“喂!我在这里!”
听见声音,沈嘉柠转头看向广播站的方向,先是惊讶,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散发着迷人。
沈嘉柠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脸颊两侧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
“躺在你学校的操场看星空,教室里的灯还亮着你没走......”
“总有一天总有一年会发现,有人默默的陪在你的身边......”
说来也奇怪,学校广播里放起的音乐,永远比耳机里的好听。
歌曲接近尾声,悠扬的旋律逐渐舒缓下来,它为今晚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程野的目光被远处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
一个怒气冲冲的老师正朝着广播站大步走来。
程野迅速关掉设备,马上溜了出去。
当他跑到走廊时,己经能清晰地听到老师的咆哮声:“谁在广播站?给我出来!”
程野不敢停留,他顺着楼梯一路狂奔而下,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跑到了一楼教学楼前,一眼就看到了早己等在那里的沈嘉柠。
沈嘉柠怀里抱着两人的书包。
沈嘉柠:“程野,你……太乱来了。”
程野接过书包,故意装傻:“什么乱来?”
“广播站啊!被抓住要处分的!”
程野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的目光首首地落在沈嘉柠的脸上。
“那又怎样,值得!”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他们并肩走出校门,夜晚的微风轻轻吹过他们的脸庞。
......
“为什么是这首歌?"沈嘉柠的声音突然在程野耳边响起。
程野:“就是……觉得挺适合的。”
其实他一听到这首歌就想起沈嘉柠。
想起早晨在小区门口等她,想起晚自习后故意磨蹭到最后就为了和她一起回家,想起那些说不出口的喜欢和小心翼翼的靠近。
程野突然开口问道:“沈嘉柠,你知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吗?”
沈嘉柠很认真的思考:“是现实和幻想?”
程野摇摇头:“不对!”
沈嘉柠:“那你说是什么?”
程野:“看心情咯。”
沈嘉柠:“程野,你真的很坏耶,勾引起人家的兴趣又不说答案。”
程野:“你以后会明白的。”
......
等你下课——
暗恋一点都不痛苦,痛苦的是你根本没看我。
原来,少年和爱情之间的距离可以这么近。
可程野终究还是个胆小鬼,始终不敢迈出那关键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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