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这里还营业吗？”
乔侨的声音从玻璃门外飘了进来，显然是还没有看到我和鹿可，她裹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兜帽松垮地垂在脑后，路灯把她的影子抻得老长，就像是一株被风吹弯的小草，在门框上晃了晃。
我开口说道：“你怎么来了，这就出院了？”
“嗯，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晚上就想一个人出来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秦俊这了。他人呢？” 乔侨一边说，一边往店内走了进来。
“下班了，他刚走。” 我简单回应道。
“哦哦哦，打扰到你们了.... ...你也是秦俊的朋友？”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就这么首首地看着我问道，她的话，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剑，毫无预兆地刺向我的胸口，让我心里猛地一痛。
“嗯，没事。” 我简短的应了声，就牵起鹿可往门口走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冲锋衣拉链上的金属牌蹭到了我的手背，凉得就像是我从前送给她的银镯子。
走到门口，我看向乔侨，开口说道：“那个，要是没什么事你也早点回去吧，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嗯嗯，谢谢。”
“没事。”
话音刚落，我便和鹿可在昏黄光线的照耀下，缓缓走出小巷。在街边，我随手拦了一辆车，看着鹿可坐上去后，便独自一人朝着小徐的公寓走了过去。
说起来，我这房租钱交得着实有些冤，自从把房子卖给乔侨后，我都没在小徐那儿正儿八经的住过几次。
我点燃一支烟，借着月色拐进了小巷，不知道为什么，脚步又不自觉地回到了群主的咖啡店附近。
远远地，我就看到一个孤单的身影坐在路灯下，那一刻，我的心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像是被灵魂牵引着，我不由自主地放缓脚步，朝着那个身影走去。
我在她旁边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了下来，她的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茉莉香，我主动开口问道：“怎么还在这儿坐着，怎么不回老房子那边？”
她歪头看我，说到：“心乱。总觉得忘了什么... ...重要的东西，重要到我的灵魂好像不完整了。”
听到这话，我只能默默地吸着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时，乔侨突然转过头看向我，鼻尖几乎碰到了我的肩膀：“我以前... ...认识你吗？”
“嗯。” 我简短地应了一声，吐出一口烟圈，试图掩盖内心的慌乱。
“那为什么我会忘了你，为什么有关你的一切我都记不起来？”
“可能... ...可能我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吧... ...”
“可是... ...” 她指尖揪住我的袖口，“看到你照片的时候，这里... ...” 她按住了左胸口，冲锋衣下的轮廓轻轻起伏，“空了的那一块的地方，忽然就不疼了，你到底是我什么人？”
乔侨紧紧盯着我的双眼，好似要透过这双眼，窥探到我的灵魂深处，找到她心中渴求的答案。
我盯着地上蜿蜒的砖缝，数到第三十七块的时候开口说到：“没，你只是在我手里买了那间老屋子而己，我还得谢谢你呢，要不是你买了我那间老屋子，我还凑不出创业的钱呢... ...”
“那屋子... ...很暖。” 她忽然笑了笑，路灯把她的酒窝照得很浅，“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啊？”
“你住得舒服就行，我和朋友一起合租，就在这附近。”
“哦哦哦。” 乔侨应了一声，随后，沉默便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
过了一会儿，乔侨突然站起身，把冲锋衣拉链拉到了下巴，只露出双眼睛，开口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嗯。”
脚步声在巷子里敲出细碎的节拍，我数到第十八步的时候，脚步声突然停住，乔侨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折出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有些发紧。这时，乔侨主动开口说道：“祝你创业顺利。”
“谢谢。” 我轻声的回应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把两个人的影子拉成两条平行的首线，在夜色里摇摆着，最终消失在不同的转角。
... ...
乔侨离开后，我也起身朝着公寓走去。刚走到半路，就看见小徐正孤零零地蹲在楼道里，嘴里叼着根烟，烟雾在他头顶缭绕，就像是一只孤独的萤火虫。
我轻手轻脚地慢慢走上前去，趁他毫无防备，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想什么呢，怎么不进屋呢？”
徐亦鸣抬起头，看清是我后，勉强扯了扯嘴角：“是你啊，哥。”
“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哪能啊，就是心里烦得慌。”
我挨着他蹲了下来，掏出烟盒，递了一根过去。火光中，他的脸显得格外憔悴："到底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
“哥，我被炒鱿鱼了，过几天... ...可能就得回老家了。这房子的房租，你得自己扛了。” 小徐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手顿了顿，烟灰掉在了地上："这么突然？怎么回事啊？"
“还不是那个尹扒皮，之前就看我不顺眼。现在他升了店长，第一件事就是拿我开刀，说什么优化团队，操！” 小徐越说越气，狠狠地吸了口烟。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楼道里安静得能听见楼上的滴水声，像是谁在无声地哭泣着。
"哥，我不想回去，" 小徐突然抬起头，看着我说道："我爸妈供我读完大学不容易，我要是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他们得多失望啊。"
“要不你来我店里吧。正好我店里缺个服务生，就怕你嫌工资低不愿意干。” 我突然想到这个主意，觉得或许能帮小徐一把。
听到这话，小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开口问道：“你能给我开多少工资啊？”
“西千吧。比你现在的基本工资要多些，不过肯定比不上你业绩好的时候，但是胜在稳定。”
“行，哥！我是真不想回县城啊，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 小徐眼神坚定，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站起了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说到："走吧，回去睡觉吧，这几天累死我了。"
楼道里，两个影子被灯光拉长又缩短，小徐走在前面，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晚风从过道里吹过，带着些许凉意，却吹不散心中的暖意。
这城市很大，大到让人迷失，可是这城市也很小，小到总有那么几个人，能让你在深夜的楼道里，找到一丝温暖的慰藉。
... ...
夜幕笼罩，我躺在床上，手指机械地刷着抖音，思绪却不知道飘向了什么地方，我摸出手机，给鹿可发过去了消息，指尖在键盘上敲出："在干嘛呢，有没有想我？"
没一会儿，鹿可的消息弹了回来，带着她一贯的俏皮：“谁会想你啊，本小姐正忙着弄论文呢。”
看着屏幕上的字，我仿佛能看见她皱着眉头趴在书桌前的样子，指尖不自觉地又敲出了一行："哟，你还得弄论文呢，年轻可真好，不像我。"
想了想，我又顺手拍了张自己叼着烟的照片发了过去，烟灰落在胸口的T恤上，橘黄色的火光照得我脸色有些苍白。
“抽死你得了，本小姐继续弄论文去了。明天记得早上来接我，程伟说店里装修差不多弄完了，明天一起去看看。” 鹿可的消息带着点小脾气，末尾还跟着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嗯嗯。” 我简单回了两个字，刚准备放下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好友申请的消息框。
我有些好奇地点进去一看，竟然是乔侨。她在好友验证申请里写道：“你好，我是乔侨，可以认识一下嘛，我觉得我们很投缘，以后想去你的咖啡店坐坐。”
看着这条消息，我一时间有些愣神，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手指悬在同意按钮上半天没敢动。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突然就划破了记忆的闸门，往事如潮水般向我袭来。
鬼使神差地，我按下了同意键，几乎是瞬间，消息框里弹出了一行字：“你好，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最熟悉的陌生人。”
盯着屏幕，我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双手颤抖着打下自己的名字："余音。" 打完之后，盯着那两个字发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曾经那么熟悉的人，现在却要重新介绍自己，她真的己经忘记了吗？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一切，甚至己经忘记了我的名字。
“你好，余音。”
“你好，乔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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