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安陡然一惊,又觉心凉。
廖远山将他面上情愫看得真切,不由问道:“怎么了?”
陈念安眸光一黯,攥紧手指:“廖远兄,这世上可有换脸的法术?”
“换脸?”廖远山怔冷片刻,琢磨他话里的意思,“我是觉得这世上无奇不有,东柏窟有一能人异士,名叫齐无栎,此人与我师父师出同门,却是心术不正,偷了师祖的衣钵,逃到此地,不断变换容貌,以躲避师门的追责,听闻这几年也为官场中人做事,旁的,我就不知晓了,怎得突然问这个?”
陈念安抖了双唇,袖子下一双手是湿濡一片。
庭中西风漫卷,几树银杏飞黄,恍若碎金泻地,枫赤胜火,檐下铜铃清越,一声,又一声,却压不过李叔骂儿子的嘶吼声。
“你失心疯了!这才几就病了?”
李明远一甩胸前长发,仰头掷地有声:“我不管,我要娶她!”
李大贵气极,手指点如葱抖:“你没听你王婶儿说,人家是有男人,还你娶人家,轮得到你?你娶她,人家男人怎么办?你过去做二房?混账东西!”
勺子打了过来,李明远侧过身子,双手叉腰站在院子里:“她那负心郎比我差远了,且我问了,她没成亲,我也爱她。”
李大贵眼睛黑了又黑,王婶儿两头忙活着劝说,偏偏这时她家大人出了府去。
李大贵提着一口气:“你真是不知羞耻!你知道什么是爱,她有什么能让你爱的?!”
“她有的可多了去!”李明远仰着脖子,“爱上她如饮水吃饭一般简单,我与你说不明白,爹,我是来知会你一声,无需你点头,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娶她。”
李大贵扶着灶台后退几步,气声:“好男儿不娶二度花!她有过男人,你明不明白?!你可知道成亲之意?”
李明远走近一步:“我如何不明白?成亲之后我就和她睡一被窝,生子育子,她有过男人又如何?好男儿应当顶天立地,担起责任,我要对她负责!”
“负责?”王婶儿从门框后露出一半身子来,“明远,你与阿葵姑娘有过了?”
李大贵开始挽袖子了,在灶台上左挑右选,打算找个趁手的家伙,那兔崽子敢乱说,他就要揍人了!
李明远嘴角挂笑,一双眼睛明亮如水:“有了!”
对他来说,亲嘴可是大事,他不仅亲了,他还亲到交代了第一次,如何不能算有了?
姜容正走到柴院里,她是要去拿晨时晒的葵花籽,但瓜子还没摸到,倒是被人拿大铁勺抡了出来。
李明远拉着她,把她往怀里护。
姜容烦透了,李叔打得是这男人,与她有何干系,被他拉着,她也跟着挨了打。
她拿她的葵花籽碍着谁了,硬是把她卷进来不说,李明远这混账东西还当着李叔和王婶儿的面亲了她。
冰元子味儿冲进口中时,姜容呆了,李大贵惊了,王婶儿也傻了。
“我就是要娶她!”
李明远在院子里好一番的扬言作誓、信誓旦旦,也不管旁人死活,拉着姜容来到后院的凉亭里纳凉歇息。
姜容坐着,犹自心中烦乱。
李明远边脱靴子,边道:“你别担心,我有银子娶你,等成了亲我们搬出府去,寻一块宅子过活。”
他倒出白袜里的铜板,赤着脚踩在石凳上。
姜容皱着脸,看地上咣咣当当掉出来的几个铜板,指着比划问他:“你的家当?够你吃块狮子头不?”
她觉得这少年好笑,看他赤着的一只脚勾了勾脚趾,不由伸手过去抠那脚底板的东西,示意他这里还藏着几个铜板。
李明远却是痛叫一声,捉住她的手:“疼!你抠到我的肉!”
姜容弯着身子看过去,才发现那脚底的确不是铜板,而是三个黑痣,算不上多大,只是她一时看走眼,晃了神,以为这脚底板还沾着铜板。
“闻闻,香不香?”李明远把脚伸过去逗姜容,被一巴掌拍开,却是哈哈一笑,捉住姜容的脚放在腿上,“那我闻闻你的,看香不香,我猜是酱豆味儿。”
他也是逗她取乐,哪敢真的脱她绣鞋,但回头一想,两人嘴都吻了,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他也打算娶她,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姜容将他推得趔趄了一下,指着桌上铜板与他打趣:“你打算用这三瓜两枣娶我?”
李明远穿上靴子,相处久了,他也能瞧明白她的比划,只看她扬嘴笑然,就知这女人是取笑他,他也不辩解,不急不慢又从袖子里掏出三张银票:“这些总够了吧?”
姜容拿过桌上银票,数了数,整整三百两,这不是一个少年能赚到的银子,李叔她也了解,就是陈念安也得攒上大半年才有这么多。
看人惊讶,李明远有几分得意,但这女人质问她,就让他气恼,眉毛一横道:“小瞧谁呢,我在衙门口当差时,给人押过镖,这都是干净钱,怎么,你不喜欢?”
看她不怎么愉悦,将银子又还给了他,李明远有些瞧不明白:“你不喜欢我?那你喜欢何人,这府里就这么几个男人,除了我,就是我爹,你喜欢我爹?”
他是自然把陈念安排除在外,那男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冰山一般,他压根儿就没往那处想。
姜容摇头,这少年不待她把话说完,就又道:“实话告诉你,我这人迂腐,你亲了我,也摸了我的脚,你不嫁我,往后谁还肯嫁我?我都是你的人了,你也是我的人,日后你我生一对儿女,儿子像你,女儿像我,我觉着我也不是什么丑物,气宇轩昂,届时我到衙门口再寻个差事,足矣养活你和孩子们……”
姜容捂住耳朵,这少年啰嗦起来没完没了,亲他一口还要负责!
她都要离开这处了,在严枭的眼皮子底下,她迟早要被捉回去,与陈念安她也从未想过说出她是姜容。
她无法解释离开他后发生的种种,既是己斩断,又何必再回头,在那男人心里,往日的她还能留下个清秀模样,如今的她人不人鬼不鬼,叫人笑话。
况那黑龙需要静养,恢复元神,她不甘心一辈子活在严枭手掌心里,唯一能借助的,就是黑龙力量。
到时无论是杀了严枭还是自己脱困,她要的是如风一般自由,给男人生孩子的事,她做不来,严康她也不喜带,这都不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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