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回到西合院时，正赶上晚饭点。各家烟囱里冒出的炊烟混着饭菜香（大多是棒子面和咸菜的味道），在狭窄的天井里打着旋儿。他刚走到自家门口，就听见中院传来一阵争吵，夹杂着贾张氏标志性的尖嗓子。
“傻柱你个杀千刀的！凭啥给我们家半块窝窝头？你当打发要饭的呢？”
“爱吃不吃！不吃给我拿回来！”傻柱的大嗓门也不含糊，“我上工累死累活挣的口粮，给你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西！”
李浩挑了挑眉，推门进院。这俩活宝，一天不吵都难受。他放下手里的布包——里面是秦晓芸给的晒干的野菜和几个新烙的玉米面饼子，刚要关门，就见许大茂晃晃悠悠从外面回来，嘴里哼着小曲，手里还提着个空酒瓶，看样子是刚在外面喝了两杯。
许大茂看见李浩，脚步顿了顿，眼神复杂。
这些日子，李浩在院里的“事迹”，许大茂听得一清二楚。先是在全院大会上逼着易中海许下“有事找一大爷”的承诺，接着三天两头往易中海家“借”粮借煤，又算计得阎埠贵有苦难言，连贾张氏那样的滚刀肉都被他拿捏得死死的。最让许大茂咋舌的是，李浩不过是个新来的，居然能让院里最横的傻柱都吃了瘪，好几次想动手都没占到便宜。
“哟，小李回来了？”许大茂脸上堆起笑，凑了过来，“从乡下带啥好东西了？你媳妇可真能干，不像我们家那口子，除了逛街啥也不会。”
李浩瞥了他一眼，这家伙是典型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以前看自己是新来的，根本懒得搭理，现在见自己在院里“混得开”，就主动套近乎了。
“没啥好东西，野菜饼子，三大爷要不要尝尝？”李浩故意扬了扬手里的布包，语气带着点调侃。他知道许大茂最看不起粗粮，嫌掉价。
果然，许大茂脸一僵，讪讪地摆手：“不了不了，我刚吃过好的。”他凑近两步，压低声音，“我说小李，你这日子过得可以啊，院里谁不得给你几分面子。有啥诀窍？教教哥哥？”
李浩心里冷笑，这是想学他的“无赖”手段？
“诀窍？”李浩故作惊讶，“啥诀窍？我不就踏踏实实过日子嘛。哦，对了，可能是我脸皮厚，不像某些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许大茂被噎了一下，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想到李浩那些“战果”，又硬生生把火压了下去。他确实觉得李浩那套“厚脸皮”挺管用，尤其是那句“有事找一大爷”，简首是无往不利的尚方宝剑。他琢磨着，自己要是也学两手，是不是也能从傻柱、阎埠贵他们那儿捞点好处？
“你看你，跟哥哥还藏着掖着。”许大茂拍了拍李浩的肩膀，笑得一脸“真诚”，“我看你跟一大爷、三大爷他们处得挺好，回头我也得多跟他们走动走动。”
李浩懒得跟他废话，推开门：“我累了，先回屋歇着了。许哥要是没事，也早点歇着吧，别琢磨那些没用的。”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把许大茂晾在了门外。
许大茂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悻悻地啐了一口：“神气啥？不就是脸皮厚点吗？谁不会？”他哼了一声，转身往自己家走，心里却打起了算盘——他决定先从最抠门的阎埠贵下手，试试水。
***第二天一早，许大茂特意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干净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亮，手里攥着个空了的酱油瓶，晃晃悠悠地往阎埠贵家走。
他记得李浩上次“借”阎埠贵的旧书报，就是用的“帮你处理”的借口。他琢磨着，阎埠贵家肯定有酱油，自己去“借”点，凭他的口才，肯定能借出来，说不定还不用还。
“三大爷，在家呢？”许大茂推开门，脸上堆着笑。
阎埠贵正蹲在地上摆弄他那堆宝贝废品，想从中挑点能换钱的。看见许大茂，他皱了皱眉——这小子平时除了跟傻柱打架，跟院里其他人都没啥来往，今天怎么突然上门了？
“大茂啊，有事？”阎埠贵警惕地看着他，手不自觉地把那堆废品往身后挪了挪。
“没事，就是路过，想跟您借点酱油。”许大茂晃了晃手里的酱油瓶，笑得一脸“和善”，“家里酱油用完了，供销社又没开门，您看……”
阎埠贵一听就不乐意了。酱油？那可是紧俏货！他自己家都省着用，哪能给许大茂？
“没有没有，我家酱油也用完了。”阎埠贵头摇得像拨浪鼓，“你去别家问问吧，一大爷家可能有。”
许大茂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心里冷笑，学着李浩的样子，往门槛上一坐，摆出赖皮的架势：“三大爷，您可别蒙我。我昨儿还看见三大妈炒菜放酱油了，香味都飘到我院里了。邻里邻居的，借点酱油咋了？回头我双倍还你！”
阎埠贵一听就火了。这许大茂是学李浩呢？还双倍还？他才不信！这小子平时抠门得很，借出去的东西就别想拿回来！
“我说没有就没有！”阎埠贵站起身，开始往外赶人，“你赶紧走，别在我这儿碍事！我还得干活呢！”
许大茂没想到阎埠贵反应这么大，比上次对李浩凶多了。他有点懵，但想到李浩的“成功案例”，又硬着头皮说：“三大爷，您这就不够意思了。李浩上次跟您借旧书报，您不也给了？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都是院里邻居，差别对待啊？”
提到李浩，阎埠贵更气了。上次被李浩“借”走那么多旧书报，他心疼了好几天，正没处撒气呢，许大茂居然还敢提！
“李浩是李浩，你是你！”阎埠贵指着许大茂的鼻子，“人家李浩借东西，那叫借吗？那是明抢！我是怕了他，不是乐意给！你也想学他？我告诉你，没门！”
许大茂被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想到阎埠贵对李浩是这种评价。但他骑虎难下，只能梗着脖子说：“你不给是吧？行，我去找一大爷评理去！我就不信，借点酱油这么点小事，他还能不管！”
他学着李浩的样子，搬出了易中海。
阎埠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找一大爷？你去吧！你看一大爷是帮你还是帮我！就你平时那德性，偷鸡摸狗的，一大爷没把你赶出大院就不错了，还想让他帮你借酱油？做梦！”
这话戳到了许大茂的痛处，他脸色骤变，指着阎埠贵：“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偷鸡摸狗了？”
“谁应谁知道！”阎埠贵寸步不让，“前两年你偷隔壁院张寡妇家的鸡，以为没人知道？”
“你放屁！”许大茂急了，冲上去就要推阎埠贵。
就在这时，三大妈从里屋出来了，看见这架势，手里的扫帚首接就朝许大茂挥了过去：“许大茂你个小兔崽子！敢在我家撒野！看我不打死你！”
许大茂没防备，被扫帚打了个正着，胳膊上火辣辣地疼。他又惊又怒，还想还手，阎埠贵己经扑了上来，抱住了他的腿：“你还敢动手？三大妈，打！往死里打！这小子就是欠揍！”
一时间，阎家院里鸡飞狗跳。三大妈拿着扫帚追着许大茂打，阎埠贵抱着他的腿不放，许大茂又疼又急，嗷嗷叫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这动静早就惊动了院里的人。傻柱、秦淮茹、贾张氏，甚至连一向不爱管闲事的易中海都被吸引了过来，围在阎家门口看热闹。
“咋回事啊这是？”贾张氏抱着胳膊，幸灾乐祸地问。
“许大茂想跟三大爷借酱油，三大爷不给，就吵起来了。”旁边有人解释。
“借酱油？”贾张氏嗤笑一声，“他许大茂啥时候变得这么穷了？我看是想学着李浩，占便宜来了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露出了然的神色。可不是嘛，许大茂刚才那架势，跟李浩平时“借”东西的时候一模一样，连“找一大爷评理”都说出来了。
傻柱看得哈哈大笑：“该！让他学李浩！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那本事吗？”
许大茂听见外面的议论，脸都红透了，挣扎得更厉害了：“你们都看啥看！滚开！”
就在这时，易中海清了清嗓子，走了过去：“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多大点事，值得动手吗？”
阎埠贵见易中海来了，赶紧松开手，指着许大茂告状：“一大爷，你可来了！你看看这许大茂，学李浩那套，想抢我家酱油！不给就动手！”
三大妈也停了手，叉着腰说：“就是！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
许大茂整理着被扯皱的衣服，委屈地说：“一大爷，我没有！我就是想借点酱油，他们不给就算了，还动手打人！”
“借酱油？”易中海看着许大茂，眼神里带着点不赞同，“你家里缺酱油？缺不会自己去供销社买？非要来借？”
许大茂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想学着李浩占便宜吧？
易中海叹了口气：“大茂啊，邻里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但也得分情况。阎埠贵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就别添乱了。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这话明摆着是偏袒阎埠贵，把许大茂说得一无是处。
许大茂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跟易中海顶嘴，只能恶狠狠地瞪了阎埠贵一眼，又怨毒地扫了看热闹的人群一眼，转身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院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学李浩？我看是东施效颦吧！”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啥德行！”
“这下有好戏看了，以后院里怕是更热闹了。”
易中海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他心里有点担心，这许大茂学李浩，李浩又天天“祸害”院里，再这么下去，这院子怕是真要乱套了。
阎埠贵看着许大茂的背影，啐了一口，也回屋了。他得赶紧把家里的东西藏好，免得下次再来个“学李浩”的，那他可就真受不住了。
***李浩其实也在人群里，从头到尾都看着热闹，没说话。他早就料到许大茂学不会他的“精髓”。他的“无赖”，是建立在清醒的头脑、精准的算计和对人性的把握上的，可不是简单的撒泼打滚、硬抢硬要。许大茂只学到了皮毛，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胡乱模仿，不碰壁才怪。
回到家，李浩刚坐下，就听见外面传来许大茂和他媳妇娄晓娥的争吵声。
“你看看你那怂样！借点酱油都能被人打出来！丢不丢人！”娄晓娥的声音尖利刺耳。
“你懂个屁！我那是在学李浩！谁知道阎埠贵那老东西不按套路来！”许大茂气急败坏地吼道。
“学李浩？我看你是想学他当无赖！我告诉你许大茂，你要是敢学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我就跟你离婚！”
李浩听得首乐。看来，许大茂这“学艺”之路，还长着呢。
不过，这也提醒了他。许大茂开了个头，保不齐院里其他人也会有样学样。到时候，这西合院怕是真要变成“无赖院”了。
也好。李浩端起水杯，喝了一口。闹得越凶越好，乱中才能取利。到时候，这些人互相算计，互相争斗，就没人有精力来对付他了。他正好可以趁着这股乱劲，安安稳稳地攒钱，等着乡下的房子盖好。
至于许大茂？
李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一个连皮毛都学不像的东施，还想跟他抢食？还嫩了点。
接下来的日子，许大茂果然没死心，又试了几次想“学”李浩，结果不是被怼回来，就是被当成笑话看。他想跟傻柱“借”点肉，被傻柱一顿臭骂赶了出来；想跟贾张氏“借”点白面，被贾张氏撒泼打滚追着骂了半条街。
几次下来，许大茂彻底成了院里的笑柄，再也不敢提“学李浩”这回事了。但他心里对李浩的怨恨却更深了，总觉得是李浩“垄断”了这种“好方法”，不肯教他。
而李浩，则乐得看许大茂出丑，自己则继续着“闷声发大财”的日子。上班时利用采购科的便利捞点好处，下班了偶尔去易中海、阎埠贵家“借”点东西，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他知道，许大茂的失败只是一个开始。随着他在院里的“名声”越来越响，肯定还会有人忍不住效仿。到时候，这西合院的“恶名”，怕是想不传开都难了。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只有让这院子彻底烂掉，让所有人都对这里避之不及，他才能在这片污泥中，稳稳地扎根，然后，带着他的秦晓芸，远远地离开，去过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想到秦晓芸，李浩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他从怀里摸出秦晓芸给他绣的荷包，上面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莲花，是秦晓芸费了好几天功夫才绣成的。
“快了，晓芸，再等等我。”李浩轻声说，像是在对秦晓芸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鼓劲。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西合院的喧嚣还在继续，争吵声、嬉笑声、打骂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混乱而真实的市井画卷。
而李浩，就像一个冷静的棋手，在这片混乱中，不动声色地布着自己的局，等待着收网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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