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采购科的铁皮柜被李浩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午后的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在摞得整整齐齐的领料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机油、油墨和廉价烟草混合的味道。他指尖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糖票，眼睛却瞟向墙角堆放的紧俏物资——那是上午刚从供销社“协调”来的两箱水果糖，蜡纸包装在昏暗光线下泛着的光泽。
“小李，又鼓捣啥呢？”同科室的老孙头磕了磕旱烟袋，眯眼瞅着他，“杨厂长刚还问呢，说上次那批轴承垫圈咋还没到位。”
李浩将糖票塞进工装裤兜，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这不正找呢嘛，老孙头。那垫圈供货商耍滑头，我正琢磨着咋治治他们。”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一小包用报纸裹着的奶糖揣进怀里——这是从糖箱缝里“捡”到的漏网之鱼，在物资匮乏的年月，几颗奶糖足够让乡下姑娘笑逐颜开。
采购科的活儿看似不起眼，实则门道极深。自打救下杨厂长得了这份差事，李浩就摸清了其中的套路：巴掌大的糖票、几尺布票、甚至半张肉票，都能在各单位的供销员之间换来意想不到的“便利”。他不求贪大图全，只求每次出差或接洽时，能“顺”出点紧俏玩意儿——比如给秦晓芸做新衣裳的的确良布头，或是眼下这几颗金贵的奶糖。
下班铃声响起时，李浩己经将一小包糖果和半匹藏青色的卡其布塞进了帆布包。他特意绕开主干道，从工厂后墙的矮洞钻出去，避开了傻柱那帮下夜班的工人。路过副食店时，他隔着玻璃橱窗瞅见里面摆着几瓶雪花膏，瓶身上印着穿旗袍的上海姑娘，心里默默记在账上——等提亲成了，得给晓芸买上一瓶，城里姑娘时兴这个。
刚拐进南锣鼓巷，就撞见阎埠贵家二小子阎解成蹲在墙根唉声叹气。这小子最近相亲接连碰壁，眼下正对着一块干硬的窝头发愁，见李浩过来，眼睛突然亮了：“李浩！你可算回来了！跟你打听个事儿，你在轧钢厂是不是认识人？能弄到……”
“弄到啥？”李浩停住脚步，故意把帆布包往身后藏了藏。他闻见阎解成身上一股酸馊味，显然是好几天没换衣裳了。
阎解成搓了搓手，压低声音：“就是……就是那种能哄姑娘开心的东西，比如……比如糖块啥的？我下周跟邻村姑娘见面，想备点像样的见面礼。”
李浩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出为难的样子：“糖块？现在啥都要票，我上哪儿给你弄去？再说了，我一个临时工，哪有那本事？”他拍了拍阎解成的肩膀，“解成啊，不是我说你，相亲这事儿得看缘分，别老想着靠东西砸。”
阎解成悻悻地闭上嘴，看着李浩扬长而去的背影，嘟囔了句“抠门”。李浩没理会，加快脚步进了西合院。刚到门口，就看见易中海的老伴儿端着洗衣盆往外走，盆里泡着几件打补丁的衣裳，看见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径首走向自来水龙头。
“大妈，洗衣服呢？”李浩主动打招呼，心里却盘算着晚上该去易中海家“借”点煤球了——他那间西厢房漏风，眼看天就凉了。
易中海老伴儿“嗯”了一声，语气冷淡：“李浩，你这几天神出鬼没的，又跑哪儿去了？我们家那口子念叨你好几回了。”
“嗨，还不是为了工作嘛，”李浩打着哈哈，晃了晃手里的帆布包，“厂里派我去郊区拉点材料，累死了。”他故意让包角的卡其布露出来一角，又迅速塞了回去，成功引来了对方的目光。
果然，易中海老伴儿的视线在布角上停留了两秒，嘴唇动了动，终究没问什么，端着盆走了。李浩暗自得意——这老两口最是好面子，见他似乎弄到了紧俏布料，心里指不定多别扭，却又拉不下脸来问。
回到屋里，李浩反锁上门，将帆布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在炕上：六颗用花纸包着的奶糖，半匹藏青色卡其布，还有一小团红绸子——这是从劳保用品库里“顺”来的边角料，给晓芸扎头发正好。他数了数，又从枕头下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攒了半个月的粮票和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加起来有七八块钱。
“差不多够了。”他喃喃自语，将糖块和布料重新包好，塞进床底下的旧木箱。秦晓芸的事儿，他没跟院里任何人说，就连王媒婆也是悄悄联系的——他可不想让这群禽兽知道他要娶媳妇，指不定又得生出多少事端。
正琢磨着，屋外传来许大茂阴阳怪气的声音：“哟，李浩，躲屋里偷偷吃独食呢？我可听说了，你跟供销社的老张头走得挺近啊，是不是弄到啥好东西了？”
李浩眉头一皱，拉开门栓，见许大茂正扒着门缝往里瞅，手里还夹着根烟卷。“许放映员消息挺灵通啊，”他靠在门框上，故意把话题岔开，“咋，不去找傻柱掐架，跑我这儿来干啥？”
许大茂被噎了一下，悻悻地说：“谁跟他一般见识！我就是问问，你要是弄到烟票，别忘了给兄弟匀两张。”
“烟票？”李浩故作惊讶，“我一个临时工，哪有那本事？倒是许放映员，天天跟厂领导看电影，好烟肯定没少抽吧？”
许大茂讨了个没趣，骂骂咧咧地走了。李浩关上门，心里却打起了算盘——许大茂这孙子鼻子比狗还灵，看来以后弄东西得更隐蔽些，不能让这群人盯上。
夜深了，西合院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傻柱屋里隐约传来秦淮茹的抽泣声。李浩躺在炕上，睁着眼望着黑漆漆的房梁，手里攥着那几颗奶糖，糖纸的甜味透过指尖传来。他想起王媒婆捎来的口信，说秦晓芸这姑娘本分能干，就是家里穷了点，问他介不介意。
“介意？”李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在心里说，“能娶到晓芸这样的姑娘，是我李浩的福气。”他盘算着，等凑够了聘礼，就请王媒婆正式去提亲，把秦晓芸风风光光地娶进门，然后在乡下盖间大瓦房，让她离这西合院的是非远远的。
至于西合院的这群禽兽？就让他们继续斗吧。他李浩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事儿要做——攒钱，娶媳妇，建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窗外，一轮弯月爬上屋檐，清辉透过窗棂洒在炕上的布料上，映出淡淡的光泽。李浩把奶糖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箱，合上盖子时，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是他为自己未来生活落下的第一颗棋子。
明天，他还得去趟供销社，看看能不能“匀”出几块花布。提亲的日子近了，他得把聘礼准备得更体面些。至于西合院的“提款机”们？暂时先让他们消停几天吧，等他把媳妇娶进门，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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