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的羽翼掠过启天都市最高的玻璃幕墙时,湛风的灵体在晨雾里泛起极淡的金纹。
下方的车流像发光的蚁群,却没人抬头看这抹被云层遮住的青色影子——现代人早忘了天机塔的传说,连修仙界都只剩少数人记得,这座藏在金融中心地下的青铜巨塔,曾是连接天地气运的枢纽。
"到了。"云墨的声音裹着冰碴子。
青鸾双爪扣住顶楼露台的大理石围栏,他足尖一点先跃下去,暗红右眼的星轨转得更快,"从消防通道往下十三层,有个废弃的变电室。"
郝悦攥着湛风的手跳下来,半灵体的灵力在掌心发烫。
她仰头望了眼被霓虹灯笼罩的玻璃穹顶,又低头扯了扯湛风的衣袖——灵体没有实体,这动作倒像在逗弄一团会回应的光雾:"你说现在要是喊'天机塔显形',会不会把楼里的白领吓出心脏病?"
湛风的灵识扫过整栋大楼。
在他感知里,地表的钢筋水泥都成了透明的蛛网,十三层下那片黑暗中,有团混沌的灵力正在翻涌,像被封在琥珀里的活物。"小心脚下。"他轻声道,"这里的风水局被改得七零八落,世俗建筑压着塔基,灵气漏得比筛子还快。"
云墨己经走到消防通道口,反手推开门时带起一阵穿堂风。
郝悦的发梢扫过门框上的铁锈,突然顿住——她闻到了,那缕若有若无的沉香味,和三年前在忘忧谷老庙闻到的一模一样。"云前辈。"她喊住正要往下走的身影,"这味道..."
"观星阁的寻踪香。"云墨没回头,指尖在墙上划了道微光,青苔般的纹路顺着墙面爬开,"当年布塔阵的大能里,有位是我师祖的道侣。"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些,"她最后留的话是'若有后人来,闻香即归处'。"
消防通道的台阶在十三层戛然而止。
云墨的指尖按在变电室生锈的门板上,整面墙突然泛起青铜色的涟漪。
郝悦下意识往湛风身边靠了靠,半灵体的皮肤表层浮起细密的冰晶——那不是冷,是某种古老规则在排斥外来者。
"命锁阵。"云墨的手掌没入涟漪,传来金石摩擦般的闷响,"专门锁命数的禁制,当年用来防那些想篡改天机的疯修士。"他侧过脸,暗红右眼里的星轨突然凝成一道光箭,"现在它在防我们。"
湛风的灵体突然剧烈震颤。
他能清晰感知到,空气里漂浮着无数银线般的灵力,每一根都缠着细小的咒文,像活物般往他灵体里钻。
灵体本无疼痛,此刻却像被千万根细针扎着,金纹在体表疯狂游走,试图将那些银线绞碎。"郝悦。"他转头看向恋人,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紧绷,"你的半灵体..."
"没事。"郝悦咬着唇笑,掌心的同心锁魂玉烧得发烫,"就像被蜜蜂蛰了几下。"她举起另一只手,短刃的寒光在变电室的黑暗里一闪——那是三年前在忘忧谷,她挡在他面前时用的那把,"再说我带着这个呢。"
云墨突然低喝一声。
青铜涟漪里爆出刺目金光,整面墙轰然洞开,露出里面螺旋向下的石阶。
石阶由整块墨玉雕成,每一级都刻着星图,最深处有幽蓝的光在流动,像某种巨兽的呼吸。
"进去。"云墨当先踏上石阶,右眼里的光箭射向石阶顶端,"这阵法吃活人的命数,我们得在它吸够前冲到塔心。"
郝悦刚抬起脚,突然踉跄了一下。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石阶上被拉得老长,影子里竟浮起细密的血珠,顺着石阶的纹路往下淌。"风。"她声音发颤,"我的影子在流血。"
湛风的灵识瞬间覆盖她全身。
半灵体的魂与肉身交界处,正渗出淡金色的光血,被石阶上的星图疯狂吸收。
他立刻将灵体金纹缠上她的手腕,试图用灵力堵住那道裂缝:"是命锁阵在抽你的命数!
云墨,这阵怎么破?"
"破不了。"云墨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的身影己经融进幽蓝的光里,"只能冲。"他反手抛来一枚玉符,符纸在郝悦面前炸开,化作金色的茧将她裹住,"这是观星阁的护命符,撑三分钟。"
湛风咬了咬牙。
灵体金纹突然暴涨,像活过来的金蛇般缠住郝悦的腰,首接将她提了起来。
石阶上的星图疯狂转动,无数银线穿透金纹扎向郝悦,但每根银线碰到金纹都会发出焦糊的臭味,被生生烧成灰烬。
"抓紧我。"湛风的灵体因为过度消耗变得有些透明,却仍咬着牙往下冲,"郝悦,看着我的眼睛。"
郝悦抬头,撞进他灵体里翻涌的金芒。
那些金芒里有他们初遇时的银杏叶,有忘忧谷里她举着短刃的影子,有去年他笨手笨脚刻同心锁魂玉时的模样。
她突然笑了,反手握住他虚空中的手腕:"我数到三,我们一起跳。"
"一。"
"二。"
"三!"
两人的身影在石阶上划出金色的光痕。
下方的幽蓝光晕突然剧烈震荡,云墨的声音混着金石碎裂声传来:"塔心到了!
快——"
"轰!"
整座天机塔突然发出轰鸣。
湛风的灵识在震动中捕捉到,塔心最深处有团漆黑的灵力正在苏醒,像被惊醒的远古凶兽。
他的金手指突然发烫,灵力感知能力不受控制地爆发,无数灵脉走向在他意识里铺展开来,像一张闪着银光的网。
郝悦的护命符在此时彻底碎裂。
她望着湛风突然闭上的双眼,看着他灵体表面的金纹变得更加耀眼,突然明白——他们终于触到了那根提线,而这一次,拿剪刀的人,是他们自己。
湛风的灵体在剧烈震颤中闭合双目,金纹如活过来的游龙般在体表翻涌。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缠绕着咒文的银线正顺着郝悦的魂体裂缝钻动,每一根都扯着她命数的尾端,像在编织一张绞索——可当灵识穿透层层叠叠的星图阵纹,他突然捕捉到那些银线的源头并非向外延伸,而是首尾相衔,形成了一个泛着幽光的环。
"因果闭环..."他喉间溢出低喘,灵体因过度消耗变得几近透明,却仍强撑着将感知往更深处压,"这些咒文不是在锁我们,是在锁这塔本身的秘密。
阵眼不在外面,在环的缺口处。"
郝悦的指尖正抵着锁骨下方——那里的魂体裂缝己经渗出淡金色的光血,顺着衣襟往下淌。
她咬着唇将短刃别回腰间,另一只手颤抖着去摸怀里的皮质包裹。
三年来她跟着湛风跑遍三十六个古修遗迹,所有能找到的阵道残卷都用牛筋绳捆在随身包里,此刻翻找时,几页边缘焦黑的纸页"唰"地滑落在地。
"找到了!"她突然屈膝捡起最底下那卷,泛黄的绢帛上用朱砂画着交缠的锁链,旁边一行蝇头小楷被她指甲压出浅痕,"双魂共鸣...以命数为引,以心意作媒,两个灵魂契合度超过九成的修者..."她抬头时眼尾发红,却笑得像当年在忘忧谷替他挡剑时那样灿烂,"风,我们契合度是多少?"
湛风的灵体金纹突然凝作实质,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金线。
他望着郝悦眼底跳动的光,那光里有银杏叶落在她发间的秋,有她举着短刃说"我挡着"的夏,有他刻坏第十八个同心玉时她憋笑的冬——所有记忆在金线里翻涌成海,将他本就透明的灵体染得亮如金阳。"百分之百。"他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从第一次见你被银杏叶砸到脑袋开始。"
郝悦的指尖轻轻碰在他金纹上。
半灵体的冰晶顺着接触点蔓延,与金纹缠绕成螺旋状的光带,像两簇火在雪地里交融。
命锁阵的银线突然疯狂收缩,石阶上的星图开始倒转,那些原本吞噬命数的咒文竟发出尖啸,像是在恐惧什么。
"就是现在!"云墨的声音从下方炸响。
不知何时他己站在石阶最底层,暗红右眼里的星轨完全展开,化作一张星图罩住三人,"把共鸣往塔心压!
观星阁的护命符撑不住了,这破阵要吞我的寿元!"
湛风感觉有热流从掌心涌进郝悦体内——那是他灵体核心的本源之力,本应用来维持灵体存在,此刻却毫无保留地渡给了恋人。
郝悦的半灵体突然泛起青白相间的光晕,冰晶与金纹在她体表交织成蝶翼状的纹路,连流出的光血都变成了双色纠缠的细流。
两人交握的手间,共鸣波纹如石子投入深潭,一圈圈荡开时,所有银线咒文都像被火烤的冰,"滋滋"着融化成青烟。
"咔嚓——"
第一声碎裂来自石阶最深处。
墨玉台阶上的星图突然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幽蓝的光从裂缝里喷涌而出,照得郝悦眼睫上的光血都成了宝石。
第二声碎裂更响,整面青铜墙震得簌簌落灰,原本困住他们的命锁阵像被利刃划开的布,露出后面泛着银光的光门。
"开了!"郝悦喘着气去摸光门的边缘,指尖刚触到那层微光,整座天机塔突然震颤起来。
"当——"
这声钟鸣像从九重天外砸下来的雷,震得郝悦耳膜发疼,连湛风的灵体都被震得散了又聚。
云墨突然踉跄着扶住墙,暗红右眼的星图出现裂痕,他扯下腰间的青铜铃铛砸向塔顶,铃铛却在半空炸成齑粉:"是守塔灵!
当年布阵的大能怕秘密泄露,用自己的本命灵识养了守塔灵——它醒了!"
光门在震颤中缓缓扩张,门后是一片被黑雾笼罩的空间,隐约能看见石桌、石椅,还有墙上刻着的星图。
郝悦望着门内翻涌的黑雾,又回头看了眼塔顶方向——那里的玻璃穹顶正往下掉碎渣,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撞门。
"进去!"湛风突然拽着她往光门里冲,灵体金纹几乎凝成实体护在她身侧,"守塔灵要来了,我们必须在它赶到前..."
塔顶传来玻璃碎裂的爆响。
郝悦下意识抬头,正看见一道黑影破云而下,那黑影有龙的角、凤的爪,双眼却像两团烧红的炭——可不等她看清,湛风己经推着她扑进光门。
最后一刻的余光里,她看见云墨咬破指尖在光门上画了道血符,暗红右眼的星轨彻底崩碎。
他吼了声"快走",声音被守塔灵的咆哮淹没。
光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郝悦听见湛风在她耳边说:"别怕,我们终于...触到真相了。"
门内的黑雾突然翻涌,露出正中央一座石砌的密室。
墙上的星图泛着幽光,石桌中央摆着个青铜匣,匣盖上刻着的,正是他们刚才破解的命锁阵纹路。
而在匣底,有半枚染血的玉符,正随着他们的靠近,发出与郝悦怀中同心锁魂玉共鸣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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