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嘴唇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在李世民那如山岳般的威压和条条不容辩驳的重罪指控下，他所有的嚣张气焰早己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恐惧和深入骨髓的屈辱。
这份恐惧绝非空穴来风。
李元吉深知，眼前这位二兄，绝非仅仅是地位更高的兄长。
他是大唐真正的战神，是统御千军万马，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无敌统帅！
李世民的眼神，气势，乃至他身后那支沉默如铁，杀意未散的玄甲军，都凝聚着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无上威严。
这份威严，是李元吉靠着父皇宠溺和身份作威作福永远无法企及的。
更重要的是，李世民此刻手握实据，占据着绝对的道义和法理制高点。
他条条罪状清晰，字字如刀，每一句指控都像沉重的枷锁，将李元吉牢牢钉死在“跋扈不法”的耻辱柱上，让他连一丝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在绝对的权威和无可辩驳的罪证面前，李元吉那点色厉内荏的本质暴露无遗，只剩下本能的畏惧。
“既然无话可说，”李世民的声音冷硬如铁，不容置疑。
“即刻起，解除你一切职务！罚俸一年！回长安后闭门思过三月！
没有父皇旨意或本王手令，不得擅离齐王府半步！至于你这些部曲……”
“既然无话可说，”李世民的声音冷硬如铁，不容置疑，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地上被绑缚，面如土色的亲卫，“全部押送有司衙门，依律严惩！”
这惩罚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李元吉头上！
解除职务，罚俸尚可忍受，但将他倚为爪牙的亲信部曲连根拔起，这无异于抽筋断骨！
刹那间，李元吉感觉支撑自己横行无忌的力量被瞬间抽空。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齐王，而是一只被拔去了尖牙利爪，只能蜷缩在笼中的病虎！
再不能作威作福，再无人听他号令！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李元吉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怨毒，那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向李世民！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李世民那双冰冷无情，仿佛洞悉一切又掌控一切的眼眸时。
那点怨毒的火焰“噗”地一声，瞬间被更庞大更冰冷的绝望深渊所吞噬！
所有的不甘，愤怒，狂躁，都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化为齑粉，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浑身发冷。
他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颓然地低下头，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臣……臣弟……领命……”声音嘶哑微弱，再无半分之前的嚣张。
李世民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仿佛处理掉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挥手示意亲卫上前：“送齐王回去！！”
李元吉如同木偶般被亲卫粗暴地“搀扶”着，几乎是拖拽着爬上马背。
就在马蹄即将迈动，彻底将他带离这屈辱之地的最后一刹那！
他猛地回头，那双阴鸷如淬毒毒蛇般的眼睛，带着刻骨铭心又倾尽三江五海也难洗刷的怨恨，死死地锁定了李明！
那目光中蕴含的怨毒，毫无掩饰的赤裸杀意和濒临疯狂的歇斯底里，几乎凝成实质的寒冰，让周围空气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他嘴唇无声地剧烈翕动了几下，仿佛在用灵魂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然后才在亲卫的簇拥，或者说押解下，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地消失在长街的阴影尽头。
一场风波，在李世民雷霆万钧的手段下暂时平息。
崇义坊压抑的气氛稍缓，但那阴鸷的回眸，依旧让旁观者心头蒙上阴影。
人群渐渐散去，李世民这才翻身下马，走到李明面前。
此刻的李明，眼中的赤红己经褪去，但那份冰冷的杀意和难以释怀的怒火，依旧在眉宇间萦绕。
“明哥儿，委屈你了。”李世民抬手，重重按在李明的肩膀上。
力道沉稳而带着抚慰之意，目光中带着长辈对子侄的关切：“元吉今日的混账行径，死不足惜！”
李明身体猛地一震！
“明哥儿”？
这个称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在隋唐时期，“哥”或“X哥儿”是对年轻男性，尤其是亲近的晚辈子侄，非常常见的亲昵称呼。带有爱护，期许之意，例如唐玄宗李隆基就被其父睿宗李旦称为“三郎”，“三哥儿”。）
自他来到秦王府起，李世民私下里对他最常用的便是“臭小子”，“你这小子”，带着粗粝的亲昵和长辈的威严。
而在军帐之中，发号施令之时，则永远是连名带姓，不容置疑的“李明”。
像“明哥儿”这般透着温厚，近乎宠溺的称呼，向来只在长孙的口中听到过。
此刻，从这位刚以雷霆手段平息了冲突，威势正盛的秦王口中唤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与回护，瞬间冲垮了李明心中因李元吉而筑起的冰冷戾气。
一股暖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涌上鼻尖，让他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冷硬线条。
这声“明哥儿”，比任何宽慰的话语都更首接地刺中了他心底那份柔软。
自打来到了长安，被秦王夫妇抚养长大，李世民在他心中，既是师，亦如父！
这突如其来的，深藏于严厉之下的温情，让他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眼眶竟有些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恭敬地回应：“伯父……”
“然，”李世民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悉世事的睿智与一丝无奈。
“他今日之狂悖，根子在父皇的娇纵。父皇待诸子，尤其元吉……唉。”
说完，他轻轻摇头，点到即止。
其中蕴含的深意令李明瞬间了然，李元吉再该死，现在也动不得。
因为他是李渊的心头肉，动他，就是挑战李渊的底线。
“小不忍则乱大谋。”李世民看着李明，目光深沉，“今日之事，你做得对，也忍得好。伯父都看在眼里。”
感受到李世民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回护，李明胸中的最后一点戾气也消散了。
他沉声道：“我……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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